见小师弟若有所思地凝视着皇名昊月离去的方向,兰少音试着想悄悄从冷瑶星怀中退开,不过才一有动作,那双比寒星还要冷的目光瞬间射向她——
“妳不打算解释吗?”伸手擡起她的下巴,完全不给兰少音闪躲的空间。
“我午觉醒来找不到你嘛……”见冷瑶星一副牢头般的严肃,兰少音十分委屈地瘪嘴,连忙表达自己的清白:“谁知道这地方古古怪怪的,我走着走着突然就看不到路了,四周一片白茫茫的什幺都不见,然后又出现了好几只想要吃我的猛兽!如果不是神仙……皇名少主救我,我早就被那些丑东西吞到肚子里了!”
顺着兰少音所指的方向,冷瑶星看向倒在地上的尸体,剑眉微微蹙紧。
“小师弟,那些野兽,你说会不会是——”兰少音像是想到了什幺,脸色突然转白,双手紧紧抓住冷瑶星胸前的衣服。
那人也曾经变出一群丑陋的凶兽攻击小师弟、试图抓住她,莫非方才这些也是罗炎变出来的?“小师弟,怎幺办!?是他来了对不对?他真的来了!”
“别怕,我在这里。”见她怕得慌,身子甚至不由自主地发抖,冷瑶星将兰少音紧紧揽在怀中,抵着她的头顶温柔安抚道:“这些兽尸的身上并无暗术痕迹,不是他,妳别担心,这里是昊天宫,魔教的人无法轻易闯进来的。”
虽然他对皇名昊月很有意见,但不可否认,昊天宫的防御是十分严谨的。地上那些尸体并无暗术,却是有人以术法召唤出来的……那个人是谁?又想对少音做什幺?
想到这里,冷瑶星一张俊颜转沉,本能地将怀中的人儿搂得更紧了。
“真的吗?”虽然冷瑶星亲口保证了,但兰少音还是有点不安。“可是……这些白雾是怎幺回事?还有这些野兽又是怎幺来的?”
“这昊天宫里所有的事物,包含一花一草,都是按照五行八卦所排列,处处都是精巧、辅佐修行的阵法,一旦遇到魔教人想以暗术破阵,就会瞬间变成十分凶险的阵法。”冷瑶星试着以少音能理解的方式解释:“任何一个有基础的修仙派弟子都可以顺利通过,除非……”
他语气一顿,目光对上了听懂了他的语意,气呼呼擡起头的兰少音。“妳这傻ㄚ头什幺都不懂,胆子倒是挺大的。”
“我怎幺知道?之前又没人告诉我。”兰少音不高兴地鼓起双颊。对啦对啦!她就是一个不懂武术、不懂仙术的废物,是现在整个昊天宫里最没用的人。
“哼!看妳下次还敢不敢一个人乱跑。”冷瑶星轻哼一声,伸手轻触兰少音的脖子,无声无息地将那条有邾雀图腾的项链重新戴回去。
这条项链不但有邾雀的灵气与术法,还有昊天宫的印记,少音若配戴在身上,即可自由在昊天宫各处走动,他先前取下项链是为了与邾雀见面,没想到一时疏忽、差点让傻ㄚ头遇到了危险。
思及此,冷瑶星一张俊颜再次沉下,阴森森、凉飕飕地问道:“妳不但让自己遇到危险,还让那个皇名昊月有机可趁。哼!他现在都要妳以身相许报恩了呢!兰、少、音,妳打算怎幺向我交代?”
“我又不是故意的。”她身体一僵。惨了!小师弟要开始算账了。
“不是故意的?刚才我看妳整个人几乎倒在他怀里。”一想起方才他们在一起的画面,冷瑶星就忍不住咬牙切齿。“如果不是我来了,妳是不是打算让那个皇名昊月吻妳?”
“哪有!小师弟你不要随便诬赖我。”兰少音小脸一红,忍不住握紧拳头为自己辩解。“那个……那个,我也没办法啊!皇名少主长得那幺好看,就像神仙一样,他用那种温柔的眼光看着我,我就是一时看傻了嘛!”
“哼!”听见她居然开口赞美情敌,冷瑶星重重哼了一声。
但兰少音却是完全沈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喃喃自语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幺回事,明明我和皇名少主才相识不久,明明他凝视我的时候那幺的温柔,可是,每次靠近他的时候,我都觉得胸口酸酸的、闷闷的,那感觉……很矛盾,既不希望他靠近我,可是又舍不得他离开。”
冷瑶星沉默不语,寒星般的眼瞳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她既迷惘又困惑的神情。自邾雀口中听到是一回事,亲耳听见兰少音吐露自己对皇名昊月的感受,又
是另外一回事,那感觉……就像是一颗心被人用利刃狠狠地刺穿,痛苦难言!
少音的迷惘与困惑,就是她体内一魂二魄的迷恋与痴心吗?只要皇名昊月接近,她就会不由自主地受到吸引?
那幺他和少音呢?难道重新转世为人,他们过去的情深不悔、美好记忆就全都消失、抹灭,再也不存在了吗?他们前世所共同拥有的一切,当真比不过那一魂二魄对皇名昊月的思念吗?
冷瑶星身子一震,被脑中突然窜出的揣测给震撼住了!
“小师弟,好痛喔!”搂在她腰间的手突然变得很用力,让兰少音忍不住痛呼出声,本能地想将冷瑶星推开。
心神骤乱的冷瑶星,像是被烫到似地缩回自己的手,一张俊脸又青又白,他前所未有的奇怪反应让兰少音皱起了两道弯眉。
“小师弟?你怎幺了?”
“对不起,我突然想起还有事,妳先回去找师兄他们。”冷瑶星急促地道歉,跟着转身就要离开。他知道自己此刻心乱了,更不想让兰少音看见自己狼狈失态的模样。
不知为什幺,冷瑶星头也不回、转身离去的背影,让兰少音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恐惧感,那种不安和害怕,就像是……她就要失去他似的!
“小师弟,你不要走!”兰少音大喊一声,见前方那抹雪白的身影一顿,她不顾一切地冲上前,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了冷瑶星——
“小师弟不要走!你不要离开我!”深怕失去的恐惧,让兰少音像孩子似的大哭了起来,一双手更是用尽全力抱住了冷瑶星,就怕他会突然消失不见。
耳边听见的,是兰少音嚎啕大哭的声音,背心感受到的,是透过衣衫传来的阵阵热烫湿意。
冷瑶星静止不动。这傻ㄚ头都几岁了,怎幺还像个孩子似的,完全不顾形象地说哭就哭?他记得,她从小到大都是嘻嘻哈哈的,很少会这幺放声大哭的。
但,她的泪水,却奇迹似地稳住了他一瞬间慌乱的心神,她用尽了所有力气的拥抱,亦平复了他所有的仓皇失措。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身后的哭声终于转小的时候,冷瑶星嘴角轻轻扬起地问道:“傻ㄚ头,妳再哭下去,我整件衣服都要毁了。”
他淡淡戏谑的话,让背后的人儿哭声一顿,原本搂在胸前的手改握成拳头,泄恨似地用力搥了几下。
冷瑶星试着想转身,但兰少音的双臂却是说什幺也不肯松开,他无奈地轻叹一口气。“我不转身,怎幺帮妳擦眼泪?”
“不行!你不可以转身,我现在眼睛都肿了,一定丑死了,你不准看!”她抵着他的背心开口。
冷瑶星轻笑出声,伸手将她的手指头一根一根地搬开,跟着转过身,将她低垂的脸温柔地捧起——经过方才的嚎啕大哭,兰少音一张脸红通通的,一双澄澈的眼瞳肿得像是核桃似的,狼狈的模样让他看得又好笑又心疼。
冷瑶星口中念着疗伤的术法,修长的指尖轻轻抚上她哭得红肿的眼皮,那带着冰凉的指尖感觉十分舒服,让兰少音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怎幺回事?说哭就哭?”
兰少音擡头凝视着冷瑶星,见他已经恢复成平常的模样,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坦白道:“明明是你不好,我以为你走了,再也不理我了,我觉得很害怕、很不安。”
冷瑶星一怔。一直以来,这傻ㄚ头对感情的迟钝与无感,时常让他恼得快要吐血身亡,却没想到,他方才的心乱与仓皇,她居然感觉到了。
“我没有要离开妳,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冷瑶星轻叹一口气,指尖继续在她脸颊上移动,温柔地拭去残留的泪痕。
“不是!我知道你刚才就是要丢下我,因为你不要我了。”兰少音伸手抓住他的衣服,气恼又不安地开口。
“……”冷瑶星没有说话。方才心中突然涌起的不安,是他内心深处的恐惧。害怕少音体内的一魂二魄、超过了她真正的意志,害怕她配合那魂魄的意识舍弃自己,害怕她最终的选择会是皇名昊月!
冷瑶星的沉默让兰少音知道自己说对了,她倒抽一口凉气,斗大的泪珠再次自眼眶滚落,同时伸出手用力地搥向冷瑶星的胸膛。“臭小师弟!原来你真的是这幺打算?你怎幺可以这样?你为什幺不要我了?你怎幺可以不要我?”
两个小拳头在冷瑶星的胸前敲得咚咚作响,但是他完全不打算闪躲,直到兰少音再次伤心地放声大哭,甚至因为情绪激动、气喘吁吁的时候,冷瑶星再也忍不住,双手捧起她的脸颊,吻上她两片混着泪水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