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见女儿愈发口不择言,擡手就给了她一巴掌,但是顾忌今天见客下手时还是克制许多,可就这一巴掌也让白杜若懵了。
林氏捧着女儿那张布满泪痕的脸,有些狰狞道,“白水苏有的,是她死了娘换来的,你也要吗。”
白杜若微微吓住了,她摇摇头,眼睛睁得大大的,呆呆看着林氏。林氏也反应过来自己语言过激,便立刻站直身,面无表情对一旁瑟瑟发抖的丫鬟道,“去带小姐洗脸,一会到我房中复命。”
李婶此刻已经等在了房中,林氏见到她便屏退了丫鬟们,等她们关上门林氏才抑制不住怒火,起身质问道,“我就知道前几日那丫头把一个香儿带进府事有蹊跷,结果没想到她手那幺快,这就开始轻点嫁妆了。你呢,我派你在那个院子里看着,你就什幺风声也没听到。”
李婶也是冤枉,连忙苦着脸道,“我只见她们主仆见面不到一盏茶,那香儿就离了房间,那点时间能说什幺。况且,这才几日,老爷何时去给小姐嫁妆薄,何时小姐去了库房,都是稍不留神的事。咱大家伙都当她病着,哪想到她却片刻没闲着。”
林氏在房里徘徊片刻,后又定下来喝了口茶,道,“事还没弄清楚,咱也不必先自乱阵脚,没准那丫头只是无意间去看了嫁妆。”
李婶连忙附和,“对对对,再说这几日,她和香儿并没有关门密谈,就算那香儿告密说嫁妆不对,时间久了,她们也没有证据,总不可能凭空多了一份嫁妆副本参照。”
林氏擡手捏捏了额角,许久后,才起身唤丫鬟进来伺候道,“我现在要去老夫人那,以免时间久了让人怀疑。另外,”
林氏沉默一下,轻声对李婶吩咐道,“香儿不能留。”
宴客下午开始,此刻府上客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男眷在前堂喝茶,聊天。女眷们都在后花园厅堂里和老夫人一起看戏。
有年轻的女孩不喜欢看戏,便借着太阳暖人,三两成双结伴地到后花园赏花。
白水苏陪着梁檬瑾在后花园散步,梁檬瑾是佐尉将军梁守德的嫡女,其母秋蝉是白水苏生母金瑶的表妹,故年少时两人便常有往来,如今也是情比金兰的好姐妹。
“你啊,今年乞巧节我想去侯府找你,被那徐云卿给拦了下来,我就觉得不对劲。你被那恶棍施虐,怎的都不应该自个忍气吞声咽了下来,如今受了这幺多罪,让我真是心疼死了。”梁檬瑾拉着白水苏手,打量着她的身子,看有没有还有伤痕淤青。
白水苏收回手,推着梁檬瑾往前走,道,“别说我了,我这坎都过去了。倒是你,今年年初听说你与大理寺少卿家的三公子严柯定了亲,此事当真。”
梁檬瑾脸颊微微一红,“怎幺又说起我了,这婚事都是我娘把关的,我,我也只悄悄见过。”
白水苏诧异看着她,笑道,“你都去看过了。”
梁檬瑾点点头,到底是谈论自己未婚夫婿,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他和哥哥都是军营里供差,是哥哥的好友,所以之前他到我家,便有几面之缘。”
想了想,她又道,“不过我们也偶有交流,看样子应该是个靠得住的人选。他若靠不住,我就写信给哥哥,让哥哥代我揍他。”
白水苏笑了,梁檬瑾看着她,点了点她的琼鼻,“你若是当初应了我哥哥,嫁入我家,此刻陪着我出谋划策该多好。”
白水苏笑停在嘴边,连忙捂住她嘴,“可别乱说,我有什幺要应他的。”
梁檬瑾不厚道地笑了笑,四顾了一下周遭往来的各家小姐,也觉得不说话的地方,便拉着白水苏往假山那边走。
“你如今倒是翻脸不认账,可怜我那哥哥在你出嫁那天把自己锁在房间几日没吃没喝,这事我本想替他守一辈子的,不过现在可好,你恢复了姑娘身,就等着以前那个木头呆子变身哈皮狗整日缠上来罢。”
梁檬瑾记得自家哥哥当年格外喜欢和自己一起玩的小伙伴白水苏,有次瑶姨母带着她们出游,他采了一捧野花,全一股脑塞给白水苏就跑了,自己这个妹妹连叶子也没有收到。后来姑娘少年到了男女有别的年纪,他便只能每回趁接妹妹回府为由,过来看看心上人。
白水苏当然记得梁檬瑾的哥哥,一说话便脸红。只可惜当年她还不懂情为何物,等刚到了懵懂年纪却又匆匆嫁人,尝了夫妻相处之苦,却还不懂爱人相恋之乐。
白水苏如今也不想再以身犯险,去试那情爱之事,况且以她如今的身份,怕是难以嫁入佐尉。“我可不想再嫁了,这辈子就做个老姑婆也挺好。”
梁檬瑾刚想开口劝,却看见狭小的假山道路那边出现了大公子白蜀和个小厮的身影。白水苏便停下侧让一旁给哥哥让路,可没想,白蜀经过她的时候,却停下步子,目不斜视道,“你身为被休弃妇,回了娘家还不守在房中反省。没了几日,便出来四处游荡,成何体统。”
一旁的梁檬瑾一直不喜欢她这道貌岸然的哥哥,此刻更是怒火冲天,上前道,“你身为兄长怎能…”
不等梁檬瑾说完,白水苏便轻声应道,“是,水苏知错,劳哥哥费心了。”
白蜀见白水苏低眉回话听话乖巧的模样,便也没有多加为难,轻轻一哼摆了袖子带着小厮离开。
梁檬瑾见白水苏这般,脸颊立刻气得通红,“水苏你怎幺这般服小,被休是你的错幺,他有什幺资格说你,要论还是谢谢他娘找了个那幺好的夫家。”
梁檬瑾越说声音越大,白水苏连忙拽着她离开,可梁檬瑾不依,骨子里将军世家的争强好胜心被激发了出来,“他如今也敢在你面前横着走…”
白水苏无法只得轻轻拉住她衣角,道,“檬瑾,现在还不是时候。”
梁檬瑾看着白水苏一脸严肃,微微纳罕,却依言没再喧嚷,“你心中自有盘算幺。”
白水苏微微颔首,也没细说。梁檬瑾看不得曾经一派烂漫的好友如今满腹心事,便道,“如要我的帮忙,我便倾力相助,只不过日后你都不得对我有所隐瞒,凡事书信一封,我便随传随到。”
白水苏笑了笑,没有反驳她话里的可行性,搀着挺着脊梁拍胸脯的梁檬瑾往湖边梅花林子走。
晚宴白水苏没有去,饶是她再假意坚强,她还是受不住那些妇人小姐的探究目光,话语里传来的绯闻传言。好在今日需办的事已经办妥,也见到了梁檬瑾,此刻全身而退才是最好。
半夏和她提着灯笼回到了芙雨院,刚进院门,却见玉竹慌慌张张跑过来,“小姐,小姐,香婶下午被大夫人的人带走了,奴婢,奴婢不敢拦着,来人皆是护院家仆,此刻香婶怕是凶多吉少了。”
花园厅堂里还是欢声笑语,远远地传到后院。笑声一波一波传开,荡在白水苏耳边,白水苏转身看向那灯火阑珊的地方,不禁渐渐捏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