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殊睁开双眼,犹自带了点半梦半醒的睡意,四周静悄悄地,漆黑不见五指,不似她的寝宫里,再深的夜也总是有一盏灯长明。她茫然了片刻,手便下意识地摸向枕下,那里常年摆放着一个铃铛,是太子三年前出访西凉所得的一块美玉制成。她宫里守夜的侍女一向警觉,往日只要她轻轻一摇铃,便有人上前服侍。
可现下,手却摸了个空!
犹如一盆冷水通体浇下,静殊打了个冷颤,对于现下处境的一无所知让她感到恐惧。
生母娴妃早已亡故多年,她自小养在皇后跟前,皇后无女,只得一子即为太子。静殊的性子说好听是温静娴顺,说难听是温吞懦弱,平素不喜多言,也并不曾与他人结仇。她不是外放的性格,在公主圈内也不扎眼。论位高权重,前有父皇那一辈的大长公主,她的姑母。论帝王宠爱,这一辈也是宸妃所出的延庆尤为最甚。
她微微起身,身上锦被滑落。因为四周太黑,双手胡乱在身上拂过,惊觉身上穿的也不是自己入睡时的寝衣,亵衣外仅仅笼着一层薄纱,堪称衣不蔽体。
突然,四周一下子明亮起来,她微微遮住眼睛,半晌才睁开,总算看到自己所处之地。
然而她却失望了,这陌生的暗色的宫室,静殊并不熟悉,她也并不知晓这偌大的皇庭还有这样一处所在,空旷又寒冷。宫室的四个角落原来放着四个半人高的烛台,是谁点燃了蜡烛?她轻轻唤婢女知萤与兰消的名字,亦无人应答。
她索性趿了履下床四处查看,发现这宫室十分古怪,四周无一扇窗子,也没有门,不知自己怎幺进来,遑论如何出去。不止看不见外面的光景,连现在是什幺时辰,是白日还是黑夜都摸不清,静殊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即便有人发觉她不在而四处搜寻,她这幺衣衫不整的模样被找到,也还有什幺脸面。
何况她…皇后作主,前段日子替她许了人家,是韩国公的幼子。年纪相配,品貌相当,韩国公一家长子袭爵,次子入仕,幼子无家业重担,尚公主正合适。想着想着,她愈发害怕了,难道是有人想破坏这门亲事。
不知不觉静殊来到角落处一方书桌前,见那桌案上平铺着一幅画卷,便走过去看。
等到看清那画,静殊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双手及时捂住了唇,掩住了那声惊呼。因为那画上画着一妙龄女子,衣衫褪到腰间,上身完全赤裸,一头青丝堪堪遮到臀间,而那侧露出的脸庞,与她一摸一样。
静殊瘫软在桌上,茫然地看着那画卷。半晌回过神,她伸手将它撕碎踩在脚下。
另一侧的黑暗中传来衣料的摩擦声和脚步声,她回首看过去,却被那人诡异的装束吓了一跳。
陌生男人身形高而瘦削,一身黑衣,脸上戴了一个张牙舞爪的辟邪面具。
“这是哪里?”静殊先发制人,声音却出卖了自己,细听,还带着微微的颤音。“你是何人,我怎幺会在这。”
男人低低地笑了两声,辟邪面具在烛影摇曳中晦暗不明,让她更觉得阴森。她甚至没有看清他是如何动身的,转瞬他便立在了她的眼前。静殊尖叫起来,被对方轻轻掩住口唇,“嘘……”他俯下身来,“要开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