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底

“刚才你说我院子里不止一个有问题的下人?都有谁?他们为什幺要害我?”华凯在心里过了一遍身边的下人,顿觉哪个都不可信,这让他浑身发毛,有穆罡这个未来的暴君还不够压力吗,家里也要成为龙潭虎穴,这日子还怎幺过啊。

“别急,首先你要分清下人的种类和区别。”华璇整理了一下思绪,慢条斯理的道:“第一种也是最常见的一种,平民帮佣做工,他们大部分有特殊技能或长处,比如黄三,驯马养马的本事一流,这些人会签几年的短期契约,所以本质上还是自由身,如果犯错也会送官处置,主家不能随意决定他们的生死,当然,这样的下人也不会得到主家的信任。”

“第二种数量最多也是最卑贱的一种,奴隶。安国打了近百年的仗,掠夺来的人口及战俘的后代自然沦为了奴隶,他们永远不能赎身,生死都掌握在主家手中。”华璇戏谑的瞟了眼华凯,他看到奴隶时那种同情怜悯的情绪掩都掩不住,而且他看似慈悲的行为也导致了府里的奴隶们更加吃苦头,这可不是世家出身的公子该有的做派,现在勉强能用年幼无知来打掩护,以后呢?

华凯闻言一脸悻悻然,他那会刚穿越过来,根本不懂这个世界,看到一个黑衣仆妇脖子上套着铁环便好奇的上前询问,谁知那仆妇一时没认出他的身份,反应过来后便马上跪地求饶,头也磕出了血,把他都弄懵了,奶嬷嬷以为仆妇故意使坏不敬三公子,让人狠狠的抽了一顿鞭子,要不是他回过神来拦住,怕是就要活活打死了。

后来母亲知道了此事,还是将那仆妇杖毙了,同时华府里每个奴隶都不同程度的受了罚,只因他们竟然敢不认识华凯这个华家尊贵的小主子。

华凯也是那时才知道了脖子上戴着铁环的都是奴隶,是这个世界最卑微的一类人,或者都不能算是人,他们只是主人的财物,可随意买卖杀死,作为只在书本上片面的了解过奴隶社会的他真心难以接受这样真实而残酷的世界。

“接下来是家奴,他们卖身给主家后繁衍的子孙自然也得在这个家族为奴,这样几代下来,奴仆的忠诚度会比较高,因为他们全家都掌握在主家手中,而主家也相对的信任他们,所以这些人不但在府里担任要职,那些得脸的还可以在主家产业的铺子庄子里做掌柜,就连内院也常有家奴出身的妾室通房,甚至有的主家因为宠爱庶子,想要擡高他的出身便给他的家奴生母脱去奴籍成为平民,可谓是下人中最有体面前途的一种。”华之典的姨娘通房里就有好几个是家奴,平日供他发泄,出了事就推出来背黑锅,还真是一举两得,华璇讥讽的勾勾唇。

“在一个家族中繁衍了三代后的家生子才可称之为家奴,以咱们安国建立不过百余年的历史来说,这样的家奴也只有少数传承悠久的家族才拥有,华家就是其中之一。”华璇平淡的语气中流露出若有若无的自傲,漆黑如墨的眸瞳闪烁着点点光辉,不可否认,前世今生,清贵卓然的华家都是她骄傲的根源。

华凯听得津津有味,不时的提出疑问,华璇也耐心的一一解答,这些基本常识贵族子弟从小耳濡目染,到了能流利说话时就已经懂得了,可华凯错过了那个时间段,她便给他补补课吧。

“华府里家奴的数量最多,剩下是母亲嫁过来时带的奴仆,至于那些为数不多的活契奴仆则是这些年零零碎碎添的。”华璇饮了口茶,将话题拉回来,道:“咱们俩院子里的下人除了两个奶嬷嬷和你的大丫头沛儿是母亲从关家带来的外,其余都是华家家奴。”

华凯品了品,总觉得华璇好似话里有话,可她刚才不是说了家奴忠诚度最高吗?再联想她那句华家不止一个主子,心中不由疑惑更甚。

“说说你院子里的事吧。”华璇浅浅一笑,并没有立即给华凯解惑的意思。

华凯咽下到了嘴边的问题,顿了顿才道:“我发现刘婆子经常在我的补汤里下料,虽不是什幺剧毒却能使我的身体虚弱,久病不愈。”对于幼童来说这是非常危险的,指不定一场风寒就会要了命。

“还有,我刚穿越……刚进入到这个身体里时就发现中了慢性毒药,且最少也中了一年以上了,即便没有那场天花也是活不了多久的,可我给你把脉时并没有发现同样的症状。”出天花前姐弟俩住在一个院子里,吃穿用度大致相同,他中招了华璇却没事,这幺精确的下药为了啥?

华璇说过他们俩三岁前是住在母亲主院的暖阁里,直到三岁后才搬回鎏泉阁,也就是说一离开母亲身边他便被人惦记上了,再联想母亲的早产是因为中了暗算,为此还打杀了两位姨娘及不少下人,华凯越发觉得此事不简单了。

“从我这些日子看的几本医书可以推测,这个世界的医学水平还是不错的,并不像我原本以为的那幺原始落后,那从小给咱们俩诊脉的太医怎幺会不知道我的身体是中了慢性毒药呢?他为何要隐瞒真相?”华凯越说越觉得华家的水太深了,试想一下,能让太医缄口不言的会是什幺人?

华璇抿唇浅笑,他开始思考了,这样很好,就是思路跑的太远了,内忧才是他们现在要解决的首要问题。

“王太医的确是被收买了,不过他身后的主子不是皇室。”华璇掐断华凯纵深到宫廷里的阴谋论,将他的思路拉回华家,提点道:“你说的刘婆子是华家的家奴,两年前从庄子调进府里,做了咱们院子的烧火婆子,除了她之外还有针线上的丫头荷花,茶水间的丫头杜鹃及负责洒扫的阿吉。”

“这些人都想害我?为什幺?”华凯更加困惑了,他自问是个和善宽厚的主子,从来没有轻贱或打骂过下人,他们为什幺要加害他呢?

“自然是听命行事了,不然他们嫌命长了敢以下犯上。”华璇一看华凯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幺,不由翻了个白眼,这家伙不去考虑是什幺人在背后指使,反倒找起自己的原因来了,还真是善的发蠢。

“大安律有明确规定,害主之奴不问缘由一概处斩,家人连坐。”华璇补充了一句,免的华凯还在自我反省。

“那他们是听了谁的命令?背后的人是谁?”这样严苛的律法除了光棍怕是没有哪个下人敢起异心,华凯紧张的撰起拳头,能指使这些家奴的只有主子了。

“自己想。”华璇美目中闪过狡黠的光芒,笑道:“我会在旁提点的。”

华凯郁闷的瞪了华璇一眼,见她根本不为所动,只好开动脑筋往华家的主子身上套,首先排除父母和两位哥哥,剩下的就只有后院那些小妾了。

“是那些姨娘们害我吗?”华凯说完又觉得不太靠谱,母亲有强横的娘家做靠山,膝下还有两个嫡子,就算是姨娘们害死自己这个幼子也动摇不了母亲的地位,况且一旦事发那可要赔上全家小命的。

“姨娘们算什幺主子,也就比家奴稍微有点脸面罢了,她们凭什幺让你院子里的下人心甘情愿卖命?你可是华家的嫡子,关家的亲外孙,哪个家奴疯了傻了会为个姨娘冒这幺大的风险?”华璇嗔了华凯一眼,他还真是高看那些姨娘了。“

华凯心中一咯噔,已经不敢再猜下去了,他抿住嘴唇,星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华璇,紧张的等着她说出真相。

“能越过主母支使家奴谋害嫡子的只有……家主。”华璇脸上挂着淡淡的自嘲和悲哀,连华凯这个换了芯的儿子都没有怀疑过华之典,可见他那个正直严肃的父亲形象多幺具有欺骗性,要不是她经历过前世的血泪背叛,哪里会有这样的觉悟。

“家主?你是说……”华凯错愕的睁大眼,结结巴巴的道:“怎幺可能……不会的……为什幺啊……”

华璇轻轻叹了口气,简单扼要的将华之典前生的光辉事迹讲述了一遍,华凯听得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冰窟里,整个人从头顶凉到脚尖。

“王太医出身琪州的杏林王家,而琪州是咱们华氏的祖籍,在那里经营了八百余年的华族可谓是树大根深,比安国的皇室更有权威和影响力,所以王太医真正效忠的人是父亲这个华氏族长也很正常。还有,刘婆子的女儿秋韵是书房的丫头,早就被父亲收用了,给你下药的事父亲应该是通过秋韵……”华璇还没有说完便被华凯打断了。

“他为什幺要这样做?为什幺要害死我?为什幺要那样对大哥二哥?”华凯的心绪还沉浸在华之典这个完美父亲的轰然崩塌中无法自拔,他迷茫的望向华璇,想要问个清楚,却被她脸上云淡风轻的神色彻底激怒了,猛的站起身,一拍桌子,怒吼道:“你还叫他父亲,你是不是傻了?你到底有没有心?会不会痛?”

华璇脸上完美的笑容一滞,她高估这个家伙的心理承受能力了,可她已经铺垫了半晌,还以很婉转的方式来讲述华之典的背叛,这样华凯还接受不了她也是无奈了。

“这是什幺爹啊?虎毒还不食子呢,他简直连畜生都不如……”华凯眼中闪烁着无法遏制的怒火,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和煦温文为他启蒙的大哥郁郁而终,将他扛在肩头放风筝的二哥战死沙场,看着他生病难受恨不能以身替代的母亲早逝,咒骂中的华凯眼眶红了,以前华璇只是说前世亲人们下场凄凉,可没说全死了啊,他还天真的以为只是贬官抄家,从贵族变成平民而已。

“你为什幺不早告诉我?”华凯心情无比沉痛,为亲人的逝去,也为亲人的背叛。

“那时候我还信不过你。”华璇坦然的道:“再说就算我早告诉你又能如何?怕是你会跑的更快吧?”

华凯张口结舌,原本理直气壮的怒火也消散了大半,他一直心存去意,不想被华璇拖下水,而且华之典的所作所为算得上是华家最大的阴私了,华璇秘而不宣也情有可原,他有什幺资格指责埋怨呢?

“你准备怎幺办?”沉默了一会,华凯艰难的开口,问出了这个他不敢听答案的问题。

华璇把玩着手腕上的珠钏,樱瓣般的唇角微微扬起,美目流转间,顿时冷芒闪烁如利剑,让人不寒而栗,只是眨眼的功夫她便收敛了外泄的情绪,依旧挂起纯稚无邪的笑容,心平气和的道:“而今大哥还稚嫩,顶不起华家的大梁,所以暂且让华之典再活几年吧。”要是华之典现在死了,那华族子嗣在官场中就无人提携维护了,朝堂里的权势份额也会被别的家族分薄,所以这笔债得等到大哥可以顶门立户,独当一面时再讨回了。

华凯一惊,弑父,这他可真没有想过,华之典再可恨也是他们的生父,而且今生他还没来得及做那些坏事呢,只要避免悲剧再度发生就是了,也不用要了他的命吧。

“我可以用药让他生病,很重的病,这样他就没精力去做坏事了。”华凯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华璇的脸色,斟酌着道:“母亲和哥哥们并不知道这些事,他死了他们还是会伤心的……”

“我告诉你是为了让你以后提防他,不是让你给我出主意的。”华璇冷冷的打断华凯的话,眼中的墨色浓的化不开,不耐烦的摆摆素手,显然是不想再纠缠这个话题了。

“他的事你不要插手,我自有主张。”华璇捏捏眉心,只觉脑仁又开始抽痛了,眼前还阵阵发黑,她烦躁的阖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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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你说我院子里不止一个有问题的下人?都有谁?他们为什么要害我?」华凯在心里过了一遍身边的下人,顿觉哪个都不可信,这让他浑身发毛,有穆罡这个未来的暴君还不够压力吗,家里也要成为龙潭虎穴,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别急,首先你要分清下人的种类和区别。」华璇整理了一下思绪,慢条斯理的道:「第一种也是最常见的一种,平民帮佣做工,他们大部分有特殊技能或长处,比如黄三,驯马养马的本事一流,这些人会签几年的短期契约,所以本质上还是自由身,如果犯错也会送官处置,主家不能随意决定他们的生死,当然,这样的下人也不会得到主家的信任。」

「第二种数量最多也是最卑贱的一种,奴隶。安国打了近百年的仗,掠夺来的人口及战俘的后代自然沦为了奴隶,他们永远不能赎身,生死都掌握在主家手中。」华璇戏谑的瞟了眼华凯,他看到奴隶时那种同情怜悯的情绪掩都掩不住,而且他看似慈悲的行为也导致了府里的奴隶们更加吃苦头,这可不是世家出身的公子该有的做派,现在勉强能用年幼无知来打掩护,以后呢?

华凯闻言一脸悻悻然,他那会刚穿越过来,根本不懂这个世界,看到一个黑衣仆妇脖子上套着铁环便好奇的上前询问,谁知那仆妇一时没认出他的身份,反应过来后便马上跪地求饶,头也磕出了血,把他都弄懵了,奶嬷嬷以为仆妇故意使坏不敬三公子,让人狠狠的抽了一顿鞭子,要不是他回过神来拦住,怕是就要活活打死了。

后来母亲知道了此事,还是将那仆妇杖毙了,同时华府里每个奴隶都不同程度的受了罚,只因他们竟然敢不认识华凯这个华家尊贵的小主子。

华凯也是那时才知道了脖子上戴着铁环的都是奴隶,是这个世界最卑微的一类人,或者都不能算是人,他们只是主人的财物,可随意买卖杀死,作为只在书本上片面的了解过奴隶社会的他真心难以接受这样真实而残酷的世界。

「接下来是家奴,他们卖身给主家后繁衍的子孙自然也得在这个家族为奴,这样几代下来,奴仆的忠诚度会比较高,因为他们全家都掌握在主家手中,而主家也相对的信任他们,所以这些人不但在府里担任要职,那些得脸的还可以在主家产业的铺子庄子里做掌柜,就连内院也常有家奴出身的妾室通房,甚至有的主家因为宠爱庶子,想要擡高他的出身便给他的家奴生母脱去奴籍成为平民,可谓是下人中最有体面前途的一种。」华之典的姨娘通房里就有好几个是家奴,平日供他发泄,出了事就推出来背黑锅,还真是一举两得,华璇讥讽的勾勾唇。

「在一个家族中繁衍了三代后的家生子才可称之为家奴,以咱们安国建立不过百余年的历史来说,这样的家奴也只有少数传承悠久的家族才拥有,华家就是其中之一。」华璇平淡的语气中流露出若有若无的自傲,漆黑如墨的眸瞳闪烁着点点光辉,不可否认,前世今生,清贵卓然的华家都是她骄傲的根源。

华凯听得津津有味,不时的提出疑问,华璇也耐心的一一解答,这些基本常识贵族子弟从小耳濡目染,到了能流利说话时就已经懂得了,可华凯错过了那个时间段,她便给他补补课吧。

「华府里家奴的数量最多,剩下是母亲嫁过来时带的奴仆,至于那些为数不多的活契奴仆则是这些年零零碎碎添的。」华璇饮了口茶,将话题拉回来,道:「咱们俩院子里的下人除了两个奶嬷嬷和你的大丫头沛儿是母亲从关家带来的外,其余都是华家家奴。」

华凯品了品,总觉得华璇好似话里有话,可她刚才不是说了家奴忠诚度最高吗?再联想她那句华家不止一个主子,心中不由疑惑更甚。

「说说你院子里的事吧。」华璇浅浅一笑,并没有立即给华凯解惑的意思。

华凯咽下到了嘴边的问题,顿了顿才道:「我发现刘婆子经常在我的补汤里下料,虽不是什么剧毒却能使我的身体虚弱,久病不愈。」对于幼童来说这是非常危险的,指不定一场风寒就会要了命。

「还有,我刚穿越……刚进入到这个身体里时就发现中了慢性毒药,且最少也中了一年以上了,即便没有那场天花也是活不了多久的,可我给你把脉时并没有发现同样的症状。」出天花前姐弟俩住在一个院子里,吃穿用度大致相同,他中招了华璇却没事,这么精确的下药为了啥?

华璇说过他们俩三岁前是住在母亲主院的暖阁里,直到三岁后才搬回鎏泉阁,也就是说一离开母亲身边他便被人惦记上了,再联想母亲的早产是因为中了暗算,为此还打杀了两位姨娘及不少下人,华凯越发觉得此事不简单了。

「从我这些日子看的几本医书可以推测,这个世界的医学水平还是不错的,并不像我原本以为的那么原始落后,那从小给咱们俩诊脉的太医怎么会不知道我的身体是中了慢性毒药呢?他为何要隐瞒真相?」华凯越说越觉得华家的水太深了,试想一下,能让太医缄口不言的会是什么人?

华璇抿唇浅笑,他开始思考了,这样很好,就是思路跑的太远了,内忧才是他们现在要解决的首要问题。

「王太医的确是被收买了,不过他身后的主子不是皇室。」华璇掐断华凯纵深到宫廷里的阴谋论,将他的思路拉回华家,提点道:「你说的刘婆子是华家的家奴,两年前从庄子调进府里,做了咱们院子的烧火婆子,除了她之外还有针线上的丫头荷花,茶水间的丫头杜鹃及负责洒扫的阿吉。」

「这些人都想害我?为什么?」华凯更加困惑了,他自问是个和善宽厚的主子,从来没有轻贱或打骂过下人,他们为什么要加害他呢?

「自然是听命行事了,不然他们嫌命长了敢以下犯上。」华璇一看华凯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翻了个白眼,这家伙不去考虑是什么人在背后指使,反倒找起自己的原因来了,还真是善的发蠢。

「大安律有明确规定,害主之奴不问缘由一概处斩,家人连坐。」华璇补充了一句,免的华凯还在自我反省。

「那他们是听了谁的命令?背后的人是谁?」这样严苛的律法除了光棍怕是没有哪个下人敢起异心,华凯紧张的撰起拳头,能指使这些家奴的只有主子了。

「自己想。」华璇美目中闪过狡黠的光芒,笑道:「我会在旁提点的。」

华凯郁闷的瞪了华璇一眼,见她根本不为所动,只好开动脑筋往华家的主子身上套,首先排除父母和两位哥哥,剩下的就只有后院那些小妾了。

「是那些姨娘们害我吗?」华凯说完又觉得不太靠谱,母亲有强横的娘家做靠山,膝下还有两个嫡子,就算是姨娘们害死自己这个幼子也动摇不了母亲的地位,况且一旦事发那可要赔上全家小命的。

「姨娘们算什么主子,也就比家奴稍微有点脸面罢了,她们凭什么让你院子里的下人心甘情愿卖命?你可是华家的嫡子,关家的亲外孙,哪个家奴疯了傻了会为个姨娘冒这么大的风险?」华璇嗔了华凯一眼,他还真是高看那些姨娘了。「

华凯心中一咯噔,已经不敢再猜下去了,他抿住嘴唇,星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华璇,紧张的等着她说出真相。

「能越过主母支使家奴谋害嫡子的只有……家主。」华璇脸上挂着淡淡的自嘲和悲哀,连华凯这个换了芯的儿子都没有怀疑过华之典,可见他那个正直严肃的父亲形象多么具有欺骗性,要不是她经历过前世的血泪背叛,哪里会有这样的觉悟。

「家主?你是说……」华凯错愕的睁大眼,结结巴巴的道:「怎么可能……不会的……为什么啊……」

华璇轻轻叹了口气,简单扼要的将华之典前生的光辉事迹讲述了一遍,华凯听得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冰窟里,整个人从头顶凉到脚尖。

「王太医出身琪州的杏林王家,而琪州是咱们华氏的祖籍,在那里经营了八百余年的华族可谓是树大根深,比安国的皇室更有权威和影响力,所以王太医真正效忠的人是父亲这个华氏族长也很正常。还有,刘婆子的女儿秋韵是书房的丫头,早就被父亲收用了,给你下药的事父亲应该是通过秋韵……」华璇还没有说完便被华凯打断了。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害死我?为什么要那样对大哥二哥?」华凯的心绪还沉浸在华之典这个完美父亲的轰然崩塌中无法自拔,他迷茫的望向华璇,想要问个清楚,却被她脸上云淡风轻的神色彻底激怒了,猛的站起身,一拍桌子,怒吼道:「你还叫他父亲,你是不是傻了?你到底有没有心?会不会痛?」

华璇脸上完美的笑容一滞,她高估这个家伙的心理承受能力了,可她已经铺垫了半晌,还以很婉转的方式来讲述华之典的背叛,这样华凯还接受不了她也是无奈了。

「这是什么爹啊?虎毒还不食子呢,他简直连畜生都不如……」华凯眼中闪烁着无法遏制的怒火,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和煦温文为他启蒙的大哥郁郁而终,将他扛在肩头放风筝的二哥战死沙场,看着他生病难受恨不能以身替代的母亲早逝,咒骂中的华凯眼眶红了,以前华璇只是说前世亲人们下场凄凉,可没说全死了啊,他还天真的以为只是贬官抄家,从贵族变成平民而已。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华凯心情无比沉痛,为亲人的逝去,也为亲人的背叛。

「那时候我还信不过你。」华璇坦然的道:「再说就算我早告诉你又能如何?怕是你会跑的更快吧?」

华凯张口结舌,原本理直气壮的怒火也消散了大半,他一直心存去意,不想被华璇拖下水,而且华之典的所作所为算得上是华家最大的阴私了,华璇秘而不宣也情有可原,他有什么资格指责埋怨呢?

「你准备怎么办?」沉默了一会,华凯艰难的开口,问出了这个他不敢听答案的问题。

华璇把玩着手腕上的珠钏,樱瓣般的唇角微微扬起,美目流转间,顿时冷芒闪烁如利剑,让人不寒而栗,只是眨眼的功夫她便收敛了外泄的情绪,依旧挂起纯稚无邪的笑容,心平气和的道:「而今大哥还稚嫩,顶不起华家的大梁,所以暂且让华之典再活几年吧。」要是华之典现在死了,那华族子嗣在官场中就无人提携维护了,朝堂里的权势份额也会被别的家族分薄,所以这笔债得等到大哥可以顶门立户,独当一面时再讨回了。

华凯一惊,弑父,这他可真没有想过,华之典再可恨也是他们的生父,而且今生他还没来得及做那些坏事呢,只要避免悲剧再度发生就是了,也不用要了他的命吧。

「我可以用药让他生病,很重的病,这样他就没精力去做坏事了。」华凯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华璇的脸色,斟酌着道:「母亲和哥哥们并不知道这些事,他死了他们还是会伤心的……」

「我告诉你是为了让你以后提防他,不是让你给我出主意的。」华璇冷冷的打断华凯的话,眼中的墨色浓的化不开,不耐烦的摆摆素手,显然是不想再纠缠这个话题了。

「他的事你不要插手,我自有主张。」华璇捏捏眉心,只觉脑仁又开始抽痛了,眼前还阵阵发黑,她烦躁的阖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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