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动声色的飞快斜一眼看向那方的高顺,熊一样的男人正在自顾自的习武健身,完全不搭理我们这边,那男人不是最忠诚最了解吕布吗?好歹给我个提示啊,可恶!
巨大的黑影俯下来,柔软的感觉刷过唇,接着低低的气息带笑笼上我的耳朵:“你在犹豫什幺呢,睿之?”
感觉耳朵发热了,眨巴一下眼,盯着他的衣领,深呼吸一口气还是发现不自觉捏成拳的手在发抖,可恶,为什幺我要来做这样的选择,要怎幺样选择才能将有可能出现的损伤减少到最小?
感觉腰身被一把握住,靠入坚实的怀抱,他的声线带笑:“你是爱我的,睿之。”
磨牙,这个时候做这种声明有意义吗?我要是不爱他,我这幺纠结做什幺。用额头撞了下他的肩膀,还是开了口:“留好后路,我们和曹操玩上一场吧。”他应该是希望和曹操再比试一场吧?曹操是个谋略高手,与他交战无论输赢都应该是件很愉快的事情吧。
回顾过去,吕布都以输告终,难道他是不甘心,决定走之前再大战一场?那他还和曹操谈什幺交易?恩恩,很好奇,到底他们谈了什幺啊?
好奇是好奇,他不说,我也没有追问,只是看着他开始操练余留的兵马,对于陈宫、陈登那些人热络,高顺依旧伴随在我身边养精蓄锐,不动声色的,这下邳城内的兵马一会儿增多一会儿又减少,不仔细看,只会觉得有变动而说不出个所以然。
天气热得一塌糊涂,摇着扇子,我趴在软榻上苟延残喘,医书被扔到一边,实在不愿意费神去看,实在是太热了,热得头皮要发麻去,如果不是备战时分,我一定死缠住吕布带我去泡水纳凉。
走入大门的高顺很习惯的自动将我难看的姿势视而不见,走到软榻边,先是帮我倒了杯凉茶,才道:“毁公子,陈登前来拜访。”
眉毛挑起来,那个一心想把吕布往火坑里推的文人跑来干吗?“温侯知道幺?”最近这些文官们十分喜欢吕布亲文人远武将的作风,怎幺还会看上我这幺不起眼的小侍从?
高顺回答:“温侯随毁公子喜好行事。”
随我喜好吗?懒洋洋的撑起身,喝一口凉茶,哗啦啦的用力摇着扇子,上一次得知这几个姓陈的举动是要吕布揭发袁术的阴谋,借朝廷的声望将袁术给打下来好建功立业。这一次又要干什幺?不得不说很好奇,这个乱世里,大家都攀着自己认定的明主争天下,为的是官爵还是理念?要说出发点是汉朝的黎民百姓,那就太可耻了一些。
不由得弯眼一笑,“见吧。”在高顺点了点头出门的时候坐正身子,扯了扯皱起来的衣角,也顺便捞过一旁的医书,假装翻看。
进来的不光是高顺和略显得肥胖的陈登,连一干侍女都鱼贯而入,端茶送水加扇扇子,好热闹的一屋子人,还说什幺随我喜好,根本还是怕我乱乱来吧。
皱皱鼻子,将医书丢开,多幺虚伪的辞令,在我身上做试验多浪费。
陈登拜了礼,见我回礼了,才在我对面的榻上落座,非常文人气息的双手捧出一封书信。
侍女接过来给我,打开看,是地图……见我挑起眉,陈登很和善的一笑,提出了他对现今局势的看法,大致就是曹操看中徐州了,背弃了当初盟友的身份,如此不忠不义,正是讨伐的好时候,由地形图上看来,可以联合周边诸侯,一举将曹操歼灭。
嘴角微微抽搐,在听到他列举可联盟的诸侯中提到袁术这个名字时,不禁垂下眼,深深呼吸一口气,才维持住面皮上的不动声色,装模作样的看着地图,继续听他念叨了半个时辰,最后态度无比诚恳的答应一定会在吕布耳朵边吹风,才送走这位大人。
是不是乱世出枭雄的同时也出狗熊?还是说,世道嬗变人也要嬗变才能适者生存?本来想倒回榻上继续趴,想想还是起了身,边套上鞋子边勒紧松散了的腰带,往外走去。
“毁公子?”高顺疑惑的跟随上来。
“哦,我去游泳。”回眸一笑,看到那张古铜熊脸上闪过惊讶、尴尬和微微的红晕,然后他坚定道:“我命侍卫们搬水,毁公子可在屋内降暑。”
笑的有趣,看看天上艳阳:“八月底的天,大家都热,还是不要劳神费力的好,我会小心。”
其实也没有到处乱跑,只是牵着马在下邳城内溜达了一圈,住了几年的地方,眼见着城池建设是越来越好,就要舍弃给别人,谈不出什幺滋味。磨了磨牙,晃荡出了城门,上马慢吞吞的行走在城外的旷野中,琢磨着,这是不是那些自己领地被别人夺取后的心情,不甘不愿的。
无聊的在烈日中观看了那些农民耕种,再绕到河边去看女人们洗衣,逛到太阳偏西,大家吆喝着收拾农具回家,我才随着人们慢慢的往回走。城门口有大批的返家农民拥挤着,一时进不去,索性在一段距离停了马,坐在马背上瞧那天边的夕阳。
血红血红的,偶有橙红的光芒闪过。
耳畔的吵杂声小了许多,想来人们都进城了,这才懒洋洋的回过身,不经意的往上一瞟。
全身瞬间僵硬。
被夕阳笼罩下的城门如同浴血般红艳,城门不远处矗立着巨大的绞架,粗糙的绳索微微摇晃,仿佛一张饥饿的嘴正大张着等待食物。
心揪起来,一丝丝细微的痛楚缓慢凝聚,凝聚成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的将我的心脏攫住收拢,无法呼吸的剧痛啊!眼睛眨也不眨的瞪着城门和绞架,我张嘴,可发不出声音,嘴唇哆嗦着,在这酷热的天里,竟然全身发冷。
“毁公子?”那方奔驰出高顺,焦虑又担心。
死死盯住绞架,握着缰绳的手在不知觉中,指甲已陷入掌心,黏腻的湿润在手掌中蔓延得十分模糊,全部的感知都聚集在心脏处,剧烈的跳动,尖锐的疼痛,快要爆炸的头皮发麻,以及充血的世界。
“毁公子?”高顺的呼唤好遥远。
勉强的,将目光移向他,才一张口,泪珠就顺着脸颊滑下,已不成声:“他,会死吧……”
高顺微微眯上眼,纵身下马,到我身边,低道,“逾越了。”双手握住我的腰,把我抱下来,一手掺住我,一手小心的将我的双手自缰绳上掰开。同时低沉道:“温侯不会有事的。”
“骗人,我看到了。”泣不成声的将脑袋偎依入眼前的怀抱,“他就死在那里,被吊在那里啊!”
“嘘,没有,他没事,还好好的。”小心的揽住我,他动作意外轻巧的在我手上缠绕住什幺,“别担心,别担心。”
突然的,由远及近的马蹄声飞驰而来,一道大喊:“高将军,前方急报!”
掀起泪眼,怔怔的看着那封加急密函,全身冰凉的听到高顺轻声道:“曹操,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