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灵从没有像现在一样,深刻觉得自己正在往妖女的道上走,一去不回头。
独苏的"疏导"是每月一次,但她服了兽蜕,每隔十二时辰就又要开始经历一次红颜老去的过程,因而,阳气补给每日不能断,而对方又必须是水属性灵气或混元灵气,想来这寻觅过程还真要费他不少功夫。
自然,被独苏弄进她房里的修士,大多都已经被独苏不知哪来的手法弄得神智不清,一遇她身上芙蓉脂的香气,没有一个抵挡得住。
岳灵心下明白,那些修士肯定不是个个自愿,但,她也没那幺好心会去问这些男人做晕在她身上之后的下场,她唯一做的事情,是让独苏把那些男人弄进屋时,确保整间屋子都是阴暗的,她不想看清那些人的模样。
她不愿心生怜悯。
"反正,一个个也都不是正人君子。"她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
这天没有男人,据说独苏出谷去迎重要宾客了,还没时间给她弄人来。
岳灵独自偎在榻上,命人开窗,让洁白的月华洒进屋里,屏风镜上照出的她,香肩半露不着片缕,只用丝被裹身,面貌虽是三十多岁的妇人模样,但她眼底眉梢却是风情万种,只是意态阑珊,眼中有化不开的阴郁。
"我真是,日益像个妖女了。"
声音也带点不那幺清脆的沙哑,岳灵心里忽然冒出一股久违的荒凉,不像她会有的情绪,郁郁的就突然开了口。
"总被流光抛掷久,身已为囚,心上枷锁……"
她愣怔的按住自己嘴唇。
这是顾锦怜记忆里的断章残句,也不知是谁做的,她怎幺就不知不觉念了出口?心头既闷又慌的情绪更甚,好像有什幺不好的预感。
岳灵几乎是本能的讨厌与顾锦怜有关的一切,这也自然,有顾锦怜就没有她、有她就没顾锦怜,她们是天生的两极。
难道她距离单水灵根的形成愈近,原身顾锦怜的意识也会更强吗?
岳灵心下有些慌了,她不想赏月了,她想把自己关得死紧。
她低唤:"来人,关窗。"
寂静无声,迟不见人,久无回应。
"人呢?"
她心再慌,此时也已察觉不对,房门外随时巡守的侍卫,好像也一阵子不见人影了。
岳灵这时才有一种已被冷眼观察许久的悚然感受。
不知来者何人,又是何意?
可能是独苏的仇家,更可能是独苏这阵子为她抓来太多人修,惊动某些名门正派,来除妖杀魔、替天行道了。
不过,此人既放倒了侍卫,却没有动她,想必是还没决定拿她怎幺办,也许,对方还不能肯定她与独苏的关系?
她也只能赌一赌,把方才的柔弱模样给继续装下去。
岳灵暗中把独苏留给她的醉妖香连一把小金刀攒在掌心,慵懒下床。
醉妖香本身无毒,但混合她身上的芙蓉香脂,就会变成威力极强的迷幻剂,非元婴修为者将陷入虚实相间的幻境,一时片刻不得解。
"唉……被这些畜牲囚得久了,连喊人关个窗,也不应了。"
纤纤素手才搭在窗上,果然,立刻被捉住了。
捉她的人名叫聂禹,出身名门正派十二峰,是涤凤宗新一代翘楚,确实是听闻了传言,斩妖除魔来着的。
他趁着今日独苏外出,打算除掉谷内最近盛传吸人精气的妖女,已经盯着她许久,但是……他刚刚却亲耳听到她口诵宗门内上尊房里挂的手书,这才犹豫了,一时没有对她动手。
聂禹从窗台翻进屋里,在月华下蹙眉盯着她,端秀正气的脸庞带着犹豫和不确定,
"妳是什幺人?是独苏的同伙,还是被他捉来的?妳怎幺知道……那些句子?"凝肃的男声对她低喝。
接着,看清她成熟美艳又带着惊慌的娇弱容貌,聂禹免不了霎时的恍惚。
就是这刹那,岳灵猛烈挣扎,一声惊呼,身上丝被随之滑落。
"你、你是谁?别碰我。"
见到她的裸身,俊美青年顿时比她更慌,呼吸像是不顺般的大口喘气,接着,他原本明光灿灿的眼眸,便染上一层恍惚的迷雾,握着她的手,也不再强而有力。
青年平日的自制力显然极好,并没有直接扑倒她,只是迷惘地看着她,忽然,俊脸微微一红,握着她的手,变成轻缓的抚摩。
他唇间溢出叹息,眼神迷离。
中招了。
他很珍惜的、小心翼翼地碰她,含糊不清的在说话,像是正经历一场春情满溢的良宵。
本来可以让他活下来的,但,这人已经见到她的模样,她不想给自己留下后患。
杀心已起,岳灵绷着脸,素手轻轻按上他胸膛,就要吐出致命的毒丝,然而,下一刻,青年突然摘下腰间一物,塞进她掌中,清晰的低语:
"这是师尊传予我的法器,从此,我便认定妳是……"
岳灵根本没听明白他在说什幺,握住那柄既冰凉又光滑的寒玉小扇,她整个人如遭雷击,心神剧震。
"拂氤扇?你是涤凤宗的人?"
拂氤扇,涤凤宗易宛师尊的成名法器,换言之,这人是止风上尊的徒孙?
止风的后辈……此人不能杀……
大量属于顾锦怜的意识涌上心头,岳灵的手掌无力垂落,心乱如麻,只能任他动情地拥住自己,青涩的吻一个个落在她柔腻肌肤上。
紧闭的门忽地开了。
一个太过熟悉的男人笑声,再次刺激了她本就不稳的心神。
"才多久时间不见,妳胆子倒小了?当初逃走的时候恨不能杀我,现在,却连杀个小小的金丹修士也心软?"
一道慵懒却锐利的暗光袭来,岳灵想也不想,急急挺身,挡住聂禹。
"住手!不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