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

(二百八)

芳青挂牌几个月,已经饱尝情事,可以分辨这不是情事的娇喘声,倒像是病重之人在垂死呻吟。

芳青见小木屋的门只是虚掩了、并没有锁上,心中好奇,缓缓的走了过去,轻轻推开门,探头窥视。

小木房外面看简陋,内里的装潢就更寒酸了。芳青所见,有些窗户还已破掉,只是勉强用纸浆糊住。房里几乎没有家具,四处都放了茅草,想来这是贮放茅草的地方,但房的最深处,却七颠八倒的放了一张小木床。小木床陈旧得很,看起来像是快要倒塌的模样,床上是一堆老旧肮脏的棉被。

芳青见那团棉被依稀有颤动,便走了过去看。因为没有暖炉,这里冷得很,幸好芳青身上披了小顺带来的衣服。

只见棉被中瑟缩了一个很难看的人。这人头发稀疏枯黄,油腻腻的搭在头面上,菜色的脸瘦削无肉,衬得一双眼铜铃般大,感觉滑稽又诡异。

只见那人一双黑洞似的眼怔住的瞧住芳青,过了一会儿,冷笑问道:「是你这小子?」

芳青记这人似乎认识自己,狐疑的问道:「请问你是哪位?」

这话逗得那人哈哈大笑,眼边流泪,不住喃喃自语的问道:「我是谁?我是谁?你不认得我了么?」

芳青看着看着,瞧了半向,忽然认出了人,惊叫道:「呀,你是玉馥儿!」

这人嘴角有一颗小痣,正是之前炙手可热的红牌小倌玉馥儿。但见玉馥儿原来一张清秀俏丽的瓜子脸,眼下已变得暗哑浮肿。之前紧致光滑、近乎透明的肌肤,现在却枯黄得有如蜡色。尽管脸庞轮廓依稀还是一样的,当前的玉馥儿却是形容枯槁、容颜苍老,令芳青非常震惊。

玉馥儿伸手,想去摸芳青晶莹如玉的脸,苦笑道:「不久以前,我也曾经有这般光滑的皮肤。是多久之前的事呢?只是早几个月…早一两年的事…」

芳青愕然,失声问道:「怎么会这样的?」

玉馥儿喘气答道:「阿彩偷钱!不止偷了我钱,又偷客人的财物,之后还冤枉我,说是我偷的,害我给娇姐撤了牌子。现在我病了也没有人管,没有人替我找药,还把我扔了在这儿!我没有偷钱呀!」

彩儿是玉馥儿的侍童,长得一招风耳,人称「大耳牛阿彩」。人长得不算特别俏丽,所以当初也没有被挑作小倌,而是成了侍童。但他的性子却轻浮放荡,嘴巴又油腔滑调。芳青也听说过,这个阿彩不安本份,常常给客人抛媚眼,又跟客人的近身奴仆勾勾搭搭,经常向人讨打赏,之前也院里也有人怀疑过他偷了钱,但事情最后不了了之。

芳青心中又想到,阿彩一直是这般德性,但之前一直风平浪静。其实说穿了,是南春院嫌玉馥儿青春消逝、姿色减退,新的一辈如春儿、芳青又已堀起了,所以就顺势撤了牌,把玉馥儿扔在一旁,让他自生自灭,好把医药节省掉。

不过芳青跟玉馥也是一般不善交际,之前也深受侍童欺负,所以深知这中间的苦处,而且见同是小倌的人落得如此下场,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心中难免戚戚然。

玉馥竭力转身,想要坐起,却乏力,芳青马上扶起他。

玉馥坐起,出神的远望,道:「没人会真心待咱们好。我劝你早点准备,为自己好好打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芳青想起之前妙儿说的,玉馥也是抄家被卖的,颇有同病相怜之感,想起他之前意气风发的模样。虽然这人以前常常欺负自己,但物伤其类,芳青此刻也不再计较。

芳青自动请缨的问道:「你口不口渴?不如我去拿点水过来?」玉馥以前的樱唇总是濡湿妖娆,眼下嘴唇却干得爆裂了。这房里连桌子也没有,当然也没有水壶水杯。

玉馥感动得流了泪,号哭泣道:「我之前常常凶巴巴的,又怕你们青出于蓝,便借故欺压你们,但你却不计前嫌,我…我真对不起你。」说到后来,已是激动得泣不成声了。

芳青连忙说道:「别这么说,我再去拿点食物吧?你喜欢吃什么?」

玉馥泪眼问道:「有合桃酥、桂花糕吗?」

芳青点头答道:「当然有。我这就去拿水、合桃酥、桂花糕,还会拿一些饭菜。你等我一会儿。」

这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阵阵脚步声,还夹杂了男人闲聊的声音,看来是有人要从外面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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