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生病的族群

银发妖男似乎变成另外一个人,就像初次见面的他,善良而无害,转身之前我甚至看到他眼里的湿润和不舍。

他忧伤的表情令我滋生强烈的罪恶感,可是眼下我能够安全通过前面那条黑店遍布的暗夜美食街再说吧。

一、不能说话,因为我一开口就是普通话,立马就显露身份了;二、不能露脖子,因为没有喉结就是硬伤;三、即使不开口也不能靠手势或其他方式问东问西,以免显露我作为外来人的无知!

“不说不露不问!”我心里默念着,迈开男性化的外八字大步,强装镇定往前走。

迎面走来的仍是那个清瘦的银发男子,然而,这一次这个拉皮条的家伙只是自上而下扫了我一眼,便一脸没兴趣地扭头望向别处。

我心中沉下大石,强压着猛松口气的冲动缓缓呼气,继续大步往前走。

霓虹灯下,多彩的黑店牌匾写着那些熟悉的菜名,可是我不敢逗留,也不敢与路人对视超过一秒,恨不得一秒穿过这条草木皆兵的街道。

“yo!$#&~%!”一个男性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隐隐感觉到对方是在对我说话,并且即将可能发生不祥的事情,我惊恐地加快步伐。

“yo!$#&~%!”同样的话又在我背后重复了一遍,可是对于这种没有配字幕的环境,我实在无力理解他的意思,也无胆多作停留。

但是,有时候佯装乖巧不予回应,也能招来杀身之祸。

尽管我不断加快步子,几乎要跑起来了,最终还是在跑了两家门店的路程之后,被一只男性的大手从后面扣住了左肩。

我扭头打量找碴的人,木乃伊的穿着、银色短发、白皙肤色,一个夜族的路人甲。

凭我过去阅男人无数的男科医生经验,一种危险的直觉从我的神经中枢散开来——他想和我发展基情!

路人甲粘人的爪子从我左肩缓缓下移,在我的胳膊上停留,布满淫念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我,又说了一句不配字幕完全无法听懂的话,但从他的手势似乎可以猜到他想邀我去吃饭。

可是我不想跟他一起吃饭,也不想跟他发展基情,更不想让他的手抓在我的胳膊上又移到我的前臂最后直接牵住我的手,

“啊……”我摆手摇头,脸都不自觉地皱起来,以闪电之速从他的爪中抽回手。

然而,故事发生戏剧性的转折就在我抽回手的一瞬间,这路人甲原本一脸疑是陷入一见钟情的爱的海洋的表情,眨眼间扭曲成恼羞成怒的怨恨。

只见路人甲朝身后喊了一句,虽然听不懂他的语言,但不是善意的语言。

果不其然,不到三秒钟,我再回头看时,身后已出现路人乙丙丁戊己庚辛壬……

尽管有一米七零的身高,以及曾经靠长腿和体力的优势摆脱那些对我感激到想以身相许的男患者尾随的成功史,但这一次,我真的没有胜算。

我再一次困惑了,明明没有说话,明明遮好了脖子,明明没有发问,为什幺成为众矢之的的那个人又是我?这次又失败在哪里?

“快跟我来!”一个似乎在哪里听过的声音以我能听懂的语言传入我耳中。

总算遇到能好好说话的人了!

我寻声望去,前方一个银发及腰的白衣男子正向我招手。

不好,那是蓝眼睛老板!不久之前他还企图以唇对唇的方式向我献血,可是眼下的状况除了赌一把,我也别无选择了。

“快点快点!“他大步向我走来,远远地就朝我伸出手,一牵住我的手便紧紧握住。

不知他使了什幺魔法,转眼间我们已经置身在一个亮堂堂的室内,从整齐的橱柜和干净的烹饪工具看来,这里应该是厨房了。

之前那些服务生果然没有骗我,蓝眼睛老板有能力瞬间将我带去温泉,只是不知他是否愿意做我的引路人。

“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我思量着交易条件,却发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实在少得可怜,我根本不知道他们除了疑是一辈子没有见过女性之外还有什幺特点!

谁知蓝眼睛老板却笑了:“我以为你应该担心自己的安危才是,因为据我回忆,上一次见面时,你完全处于被动的境地。”

他一勾起我的回忆,我更觉失去谈判的底气,但也只能强装镇定:“说吧,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幺?”

我摆出一脸“我不怕你,来咬我啊”的表情,蓝眼睛老板愣了一下,又笑了:“你知道的,我想为你献血。”

“可以,不过我要你带我去清欲温泉。”我顺手从柜面上取来一个玻璃杯,示意让他将血盛在杯中。

蓝眼睛老板又该死地笑了,笑得令人心里发毛:“我想用我的方式给你献血,你懂的。”

“嘿!慢着!友情提示:如果和我直接接触会令你的身体陷入无法挽救的危险,因为我有艾滋!”话刚说出口,我就转身双手合十,默念祈祷。

端木家的列祖列宗不要怪我口无遮拦,这只是为了活命的权宜之计,莫怪莫怪!

“没关系。”又是令人心里发毛的微笑!

“我有梅毒!”端木家的祖先请饶恕我的情非得已。

“也没关系。”该死的微笑向我逼近。

我惊惶地沿着柜子后退,他却离我越来越近,近到我已经无路可退,不得不以双手抵着他的胸膛喊出无力的警告:“我有严重的传染病!碰了我,你就时日不多了!”

“你好像还不知道自己究竟失败在哪里。”蓝眼睛双手分别握住我双手向两侧挪开,“善意”地解释道:“我们这个世界的人除了死亡,是不会生病的,所以你说的那些疾病对我们来说都不具任何威胁性。”

不会生病?!这不科学、不合理呀!可是自打我掉落到这个野蛮的世界,有多少事情是可以用科学和常理来解释的呢?

如果这些族人是百毒不侵、刀枪不入的强大生物,那我岂不是横竖都要死?

许是看到我脸上惊恐的表情,蓝眼睛又轻声安抚我:“我不会伤害你的。你也许是我们这颗星球上有史以来唯一正常的女性,也许哪一天你会爱上我也说不定。”

这个可能性等于零!

我在心里嫌弃地回应了他,扭身回避他近距离的压迫,可是后背却分明能感受到他激动的心跳,仿佛在他的身体里、血液里都有着强烈的愿望想让我吸食他的鲜血!

如果在过去,我会直接对饥渴的男性患者注射镇定剂、放倒交给护士长,可是现在我已经不是男科医生,也不在医院,手头上更没有镇定剂。

一个无可奈何的结局似乎即将发生!

“你保证做完这件事就马上送我去清欲温泉吗?”我必须确认他不是个喜欢玩文字游戏的奸诈之徒。

蓝眼睛特意低头凑到我跟前,他连呼吸都激动地颤抖:“是的。”

“你能确定我喝了你的血之后不会死吗?”心悸地盯着他已经咬出血的唇,我知道这一问只是苟延残喘的无效拖延战术。

“不会!我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蓝眼睛笃定地说着,缓缓靠近我,将他的唇贴上来。

上一次当他做出这样的举动时,我的身体似乎因为发生某种变化而无法动弹,还看到了修;可是这一次我明明可以避开,却不得已而为之,只为交换他带我去清欲温泉的条件——因为去了那里,也许就能找到回去的路径,才能见到江京圣,才能了解他的苦衷。

然而,当蓝眼睛的唇即将贴触到我唇上时,一个熟悉无比的魔魅般的嗓音却打断了我们——

“你喝了他的血不会死,但是,他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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