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嚏!——”
魏让又重重的打了个喷嚏,看着站在案情说明板前分析最新线索的队长,真的开始觉得有点头重脚轻了。没想到昨天在浴缸里闹了一通,然后没擦干净就睡觉,居然就感冒了。
可是为什么就他一人感冒了呢?媳妇儿明明也是半干不湿就上床,还又哭又闹了大半宿,可早上看她怎么就跟没事儿人一样。
这他妈不科学。
旁边的小关从他刚才开始接二连三的打喷嚏时就乐上了,朝着队长那头瞅了一眼,脚下一蹬,座椅轮子转动,荡到魏让身边,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哎,你昨晚急匆匆地跑哪儿了,偷蛋去了?今儿一早来了又特么是这幅死德性,这还是我们叱咤刑侦科,号称铁血银枪小霸王的小魏哥么。”
“滚鸡巴蛋,你是羡慕老子吧。据说白痴不会感冒看来还真是这么回事,只有你这种二货才不会生病。”
魏让笑骂着一蹬他的椅子,把他又踹回刚才的地方,随手拿起手边的抽纸盒扔过去。
想想自己会感冒好像还是因为自个媳妇儿,忍不住深沉一把,难不成老子会告诉你们这叫爱的代价?
周围坐的离得近的同事也都看着两人乐,一群年纪相仿的小伙子要不是顾及着队长还在前面早就打闹起来。
杨苦的思考被从身后传来的笑闹声打断,他将视线从板子上贴的几具尸体照片上移开,扭过头来,看着面前马上一本正经坐直了的一群猴子,一张严肃刚正的面容上还是没有表情,但紧皱的眉头略微松弛,嘴紧紧抿着,唇边是深刻的法令纹。
“行了,都别闹了,刚才的法医尸检报告你们也都看过了,杀害两名受害者的嫌疑人经过检验尸体上遗留下的DNA已经如我们分析的就是同一个人,两名死者的死因和大家认为的都不一样,不是那几处刀伤,而是吸毒过量,他们的体内都查出浓度非常纯的海洛因。至于他们后背上那处特别的刀痕,我比较赞成仨儿的看法,凶手的做法,像是在给这些受害人打上自己的印章一样....”
他正分析间,魏让忍不住开口。
“可是头儿,咱们现在就这么确定刻这刀痕和杀他们的是同一个人么?这报告上也写着,第一个受害人身上的刀疤并不是新造成的,而是旧伤,第二个受害人的伤疤则是死后造成的,也许是凶手看到第一个受害者身上的伤,临时起意来这么一下,想干扰咱们的调查方向也有可能,不然要真像你分析的,这犯罪模式也太混乱了。”
杨苦转头看他一眼,眼里带着赞许。
“...没错,就像你说的,不排除这种可能。现在线索很散乱,但这绝对是一个切入点,当初那件伤人案的细节并没有被披露,只在我们内部的调查报告上有记录。你之前也和我提过了,认为知道那个伤者背后细节的人,不管是不是作案人,但必然是有联系的。所以要把这些都考虑进去。”
“....大家要加把劲儿,连环杀手,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会再犯案,还有多少人可能会遭到毒手.....”
杨苦又看向其他几个认真听他分析的年轻人。
“失踪人口那边是大宝一直在跟的,第二个受害者已经有消息了是么?”
被叫做大宝的黑黑壮壮的小伙子忙回答。
“是,头儿,有个钟点工报案说,她的雇主请了她帮忙照顾小孩儿,可是在约好的时间却没有回家,电话什么的也联系不上,她只能把那孩子带回自己家,结果第二天回去了还是没人,她又等了一天,觉得不对才报了警....”
他顺手将桌上的资料递给身边的人,几人开始传阅起来。
“....失踪的人叫李芬,是一家KTV的伴唱公主,不过实际上是做什么的,大家都明白....”
大宝顿了顿,等众人看完手上资料擡起头来后继续说。
“我拿着照片给报案的钟点工和KTV的老板去认过了,证实李芬就是第二个受害人,老板也说,她这几天都没去上班,时间和尸检报告上她遇害的时间正好对上。”
杨苦听了他的报告,点点头,又侧身看向案情板上罗列的种种线索,思索了一番,沉声吩咐。
“这样,大宝你和仨儿跟李芬这条线,问清楚KTV老板和钟点工,李芬在失踪前接触过什么人,有没有什么异样....”
“关,你和失踪人口那边跟的紧点,如果这真是个连环杀手,专找从事特殊职业的女性的话,不排除第一个死者也是同行业的可能。你和小魏.... .不了,你和耳朵去扫黄组那边,他们有行动的时候你们跟着,在那些娱乐场所看能不能打听到有关第一个遇害者的消息,看凶手在选择被害人方面是否有相似之处,但动静不要太大,而且这也只是我们一方面的推测,还是不要只局限在这个领域。他的行凶手法非常有序,从容,也许第一个死者并不是他第一次作案,有必要的话,扩大搜索范围,请求别区甚至跨市跨省同行的协助,撒开网的查.....”
听了他布置的几人都点点头,表示明白,杨苦才又对着擤鼻涕的魏让道。
“小魏哥,你再去最早那件伤人案的受害者那边走一趟,我明白她现在的状况,但也许情况会有好转,只要有一点点的可能,能问出些什么也好,要有耐心,哪怕最细枝末节的线索,都有可能对破案有决定性的作用。”
魏让点点头,抓抓凌乱的头发。
“放心吧头儿,我办事你还不放心么。”
说完又不好意思地挠挠脸。
“你怎么也跟着他们一起起哄,不是你的风格啊队长,啊啾!”
坐在他背后的一个有些虚胖的青年蹬着他椅背,笑道。
“我强烈要求更换任务,我和关去了估计什么也查不到,小魏哥要跟着扫黄组出动,那绝对是吉祥物般的存在,要打听什么那些姐姐妹妹们一定拥上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一群人哄笑,魏让扭过头去和这个叫耳朵的同事掐架,刚才谈论案情时的严肃气氛也缓和了下来。杨苦瞪了他们几眼,眼中却带着笑,骂了几句,就吩咐众人分头行动。
几个年轻人谈笑着出了小会议室,魏让走在中间,胳膊绕过耳朵的脖子,将他拽在自己身侧,也不避忌着自己感冒,故意离得很近的和他说话。打闹间,他眼睛尖,一眼就瞄到走廊那头往民警大队走的一群人,好像又是电视台拍什么什么之剑的那堆人。
他估计那个许童童说不定也在那边,生怕被对方看见又死皮赖脸的扒上来,胳膊肘里还夹着人,就着急忙慌地往右手边的一个办公室躲,结果还没来得及藏就听见走在最前面的小关咦了一声。
“哎,那不是那谁么,小魏哥,你快看看....”
魏让还以为这群混蛋们又想看他出糗,真想从背后一脚给这使坏的家伙踢上去,就听他又接着说道。
“那是小魏嫂吧,诶,魏让你自己看看是不是啊?”
啊?魏让听了,忙也探头看去,和那群电视台的人等在电梯前,安安静静站在一边,微侧着头听一个胖子说话的秀气乖巧的女孩儿,可不正是自己媳妇儿么。
他正纳闷自个儿女朋友怎么会上班时间出现在这里,是来找自己的?结果还没等他有所反应,小关那厮已经乐呵呵地凑过去了。
“小魏嫂,还真的是你啊,挺长时间没见,什么时候才能跟着津姐再去蹭饭啊,你手艺真是没得说!小魏哥忒小家子气,藏着掖着不让咱们交流感情.....”
“滚蛋,我老婆凭什么做饭给你吃,你特么滚一边儿羡慕去。”
魏让一把拨拉开小关,兴冲冲地走到看到他们走过来,愣了一下,随即冲着他浅笑吟吟的女孩面前,眼睛亮晶晶地问。
“薇薇,你怎么来啦,来找我的?”
想起昨天的事儿,又有些紧张,伸手抓住她胳膊。
“是不是有什么事,有人找你麻烦了?”
芷微站在高高胖胖的摄像师旁边,听着他一个劲儿的吹牛,脸上是淡淡的礼貌的笑,其实早就元神出窍不知道走神走到哪里去了。
正出神间,突然听到一个在原主记忆里有些印象的声音冲他们这边说话,小魏嫂?是叫她么?
她转过头去,走廊那边走过来一群人,除了走在最后的那个人外都没穿警服,几个人年纪大概也就是二十来岁,走最前面的那个白净青年笑嘻嘻地朝她迎上来,他后面那个人,嗯,是魏让啊。
芷微忙翻翻原主的记忆,搞清楚了这一哄而上起哄着叫着她小魏嫂的几个人都是魏让同一个重案组的同事,最先跟他搭话的姓关,和魏让关系最铁,和原主的姐姐也认识,还经常跟着魏让回家蹭饭吃。
后面跟着的几个好像是叫大宝,仨儿什么的,被魏让夹在胳膊下那个似乎叫耳朵,原主的记忆里,对这些人也只是知道而已,并没怎么多打过交道,真不知道这群人是怎么起的这乱七八糟的绰号。
见魏让神情突然有些担忧地发问,芷微忙笑笑表示没事。
“不是,不是专门来找你的,我调组啦,从科教频道调到法制频道,分到新的节目组....”
解释了一句,顿了下来。
魏让芷微难得地都安静的暂时没有说话,只静静地认真互相注视着对方。昨晚那个酒醉失态脆弱泪流的一幕幕,被当做记忆的碎片被他们不约而同地埋在储藏回忆的抽屉最深处,一个是不愿,一个是不懂,只是都下意识地不希望再提起,就像今天早晨起来时那样。
芷微见后面几个人呼啦啦也都聚了过来,一群人围在电梯前,只能先拉着魏让到一边,赶忙和其余几个人打声招呼,又看向走在最后那个唯一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
看到他长相时芷微愣了一下,想起这人是谁,忙点点头打招呼。
“杨队长,好久不见。”
杨苦也认得她,一向严肃刚毅的脸上神情稍微放软了些,看看她,又看看魏让。
“小岑今天怎么过来了,来找魏让么?”
芷微拨拉开魏让不知道什么时候搭在她肩膀上的胳膊,看着有些不好意思,回道。
“不是,工作需要,刚刚安排的.....”
她说话间,忍不住又盯着杨苦的脸打量了几下。
杨苦也没有多问,只是又随口闲聊了几句,就吩咐众人赶快去各办各的差事,不要偷懒,随后就转身离开了。
芷微看着他的背影在走廊另一头消失,心里还有些唏嘘。没想到这个叫杨苦的刑侦大队长和自己那一世仅有的几个好友中的医生好友长得如此之像,要不是他比自己那个朋友黑了起码几个色度,她还真怀疑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自己那位好友,外表长得实在和医生睿智儒雅的形像不搭边,众人调笑时总说,他拿刀拿错了,不该拿手术刀,而应该拿杀猪刀才对。现在看来,他穿这身警服可比穿白大褂适合多啦,威风的很。
经历了这么几个世界,虽然知道并不是同一个人,但能再次看到熟悉的脸孔难免有些触动,芷微也难得地感怀起来,没发现自己呆呆盯着杨苦的背影时间有些过长。
被莫名冷落在一边的魏让看看自己发呆的媳妇儿,再看看远去的队长那壮伟的身影。薇薇干嘛老盯着队长看呢,她又不是没见过,难不成头儿今天有什么不一样?
嗯,一身常规警服,没什么特别的啊。再想想,哦,队长个头高,看着格外威武,不苟言笑的脸庞浓眉一皱,被身上制服深蓝的暗色衬得更加正气浩然,凛冽阳刚,简直爷们儿到不行。
魏让看看周围几个同事,再瞅瞅自己,好像有点明白。
要知道因为办案时的谨慎和要求,除了特殊时候需要以及值班蹲在办公室里坐班时,其实他们重案组的平常都是很少会穿制服的,谁也都没在意,也是为了查案子时的方便。就像今天,一众人里,就只有队长这种高级别坐办公室的不需要出外勤而一板一眼地穿着一身正规警服。
现在再看看自己和身边一群人的打扮,套头衫,T恤,牛仔裤,再想想刚才头儿一丝不苟的整装,高大健壮,刚直不阿,男人气十足,连帽子都戴的端正威严,对比一下,简直弱爆了好么。
魏让头一次对自己的玉树临风产生了些小怀疑,不然的话媳妇儿怎么会不看自己老盯着队长看呢。
继SM之后魏让又有新发现,原来自己媳妇儿还是个制服控!她喜欢这个调调,自己居然一直没有加以利用好好发挥,简直是浪费!
两个各自思想都已经不知道天马行空跑偏到什么地方的人,被魏让的一声“阿嚏”又拉了回来。
芷微侧头看向身边的男人,他头发一如既往乱糟糟地蓬在头顶,发尾在窗外阳光的映照下微微泛着棕,时不时被他随手抓几下,看着更是凌乱,却挡不住浓眉星眼的俊朗。
只是因为感冒,鼻尖被他搽得发红,看着又可怜又滑稽。
芷微因为方才乍见自己那世时熟悉的脸孔,心情莫名,见了他这有些可怜兮兮的样子,属于自己本体的那些恶劣性子冒头,突然有了想开玩笑的心情。
她偏头看着魏让,眼里是欢欣的光芒闪过,眼角微挑,轻声问他。
“呐,魏让,你听没听过,人家说打一个喷嚏其实是因为有人正在想你,连着打两个是有人骂你,连打三个喷嚏才是真的感冒了....你今天打喷嚏有连着打的么?”
她手抚上他胳膊,微微歪着头笑眼弯弯地看向他。
因为感冒发烧,魏让原本就有些头晕脑胀的,只是不严重,他也就没当回事。见女朋友突然说这些,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再见她与以往相比分外娇俏活泼的样子,刚才的胡思乱想就被丢到了脑后,只窃喜她这俏皮的样子只会呈现在自己面前。
再听了她的话,因为生病难免有了些迟钝的思维更是慢了一拍,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说这些,也就顺着她的话呆呆地回答,声音里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没有,好像都是打完一个,隔一会儿又鼻子痒痒,一个一个分开打的....”
芷微见他这幅呆样儿,跟他以往吊儿郎当嬉皮笑脸的样子比实在难得,蓦然地心情大好,嘴角翘得高高,更是由着她原本自己的性子行事。
她突然靠近他,攀着他手臂,对着他耳边轻声细语,绵软的呼吸扑在魏让耳廓,直从他耳尖酥到他心底。
“....那你知不知道,刚才你打了一个喷嚏,其实就是因为我正想你呢....”
“啊,啊?”
魏让觉得自己感冒是不是加重了,好像都幻听了。
芷微扑哧轻笑出声,低头掩嘴,眼睫微颤,擡头瞥他一眼,戏谑的眼神格外灵动闪耀,看得魏让顾不得多想她方才的话,先跟着自己女朋友不明所以地咧嘴傻笑。
也不等他有所回应,听到电梯那边的同事在高声叫着自己,芷微忙应了一声,扭头跟他道别。看着魏让一头乱毛,眼睛只牢牢盯着她笑得瞇起来的傻样子,还有尤其显眼的揉得红红的鼻头,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伸出手,白嫩细长的食指戳在他鼻尖,点了两下,低笑道。
“对不起啦,都是我的错,害你变成这幅样子,看来我今天最好还是少想你几次的好.....”
说完,魏让就见她好像恶作剧得逞的顽童抿嘴笑着,白皙的脸颊却还是不自觉地为自己大胆的行为羞红了,大概也有些因为方才从未有过的出格举止而羞赧,也不等他回神,红着脸快步向按着电梯门在等她过去的同事走去。
只剩下听了她调侃还呆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的魏让,一脸蠢得让身边人不忍直视地迷茫表情仍在回味中。
呃,他文静又腼腆,乖巧又害羞的媳妇儿
刚才,是不是在调戏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