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宛下楼的时候,又碰到了昨天的小厮和那位公子。公子穿着一身素纱,身姿纤弱,一拢蝉翼白纱罩的一根发丝儿也不漏。
锦宛觉得眼熟,多看了两眼,也不知道是不是目光太赤裸了。那公子旁边的绿衣小厮本是傲着脸偷偷瞅她,看到锦宛盯着自家公子,小厮忙扭身把自家公子挡的结结实实,红着脸恶狠狠地瞪着锦宛。
锦宛有些不好意思,错开了眼神。
“绿儿。不得无礼。” 小厮不甘地退到一旁,白衣公子微微福了福身子,行了一个最不过寻常的见礼。
那声音实在是玉碎空灵,温柔缱绻。
锦宛摸了摸头,一下子想起来昨晚自己醉酒之后的唐突。
“走吧~”柳子言下楼挽上锦宛的手
柳子言换了一件碧霞云纹联珠对孔雀纹锦衣,束了一个流云髻,容光妍丽,微微颔首,笑道:“沈公子大早~”
“楼主早。”白衣公子低头测身。
柳子言挽着锦宛侧身而过。
“松……松手!” 锦宛龇牙咧嘴地揉着手腕,几道泛红的指甲印。
柳子言笑得人畜无害,剜了锦宛一眼,背过身甩着手朝前走去。
“再给我买两串糖葫芦。” 柳子言捻了一枚祥记的梨香梅干,美得媚眼都眯了起来。
锦宛大包小包的跟在后头,累的脚脖子酸疼,果然轻易不能陪男子上街。
“你快些~” 柳子言扭头望了眼锦宛,不耐烦地嗔道。
“好好。” 锦宛暗暗叹了口气,提着东西,追着欢快地满场飞的柳子言。
路过的一对父子,路过锦宛和柳子言,父亲附着耳朵朝偷眼瞧着的小儿子悄声叮嘱道:“看到没。找妻主就该找这样会疼人的。”
柳子言听了这话,笑的眉眼弯弯,回身紧紧挽住锦宛,往她嘴里硬塞了一枚梅干,酸得锦宛狠狠拧了眉头。
长街上转了一会儿,柳子言突然拉着锦宛挤到角落里一个首饰摊子上。
一个布衫简钗的男子守在旁边,看着有些年岁,看到锦宛两人便笑着吆喝。
锦宛皱着眉看着白布上简陋粗制的首饰,看到身旁柳子言兴致勃勃挑选的样子,也就耐着性子好好陪着。
“这位夫君真是好眼力,这把紫檀雪楠木梳可是难得。”
柳子言把玩着手中的雪白如玉的梳子。
摊主陪着笑道:“这雪楠长在极北苦寒之地,入手温凉,滋润养伸,却最是坚硬难雕。我这摊子上也就只此一块呢。”
锦宛接过柳子言手中的木梳。
“雪楠?” 锦宛擡头笑着望向摊主。
摊主怔了怔,谄道:“是呢。您看您夫君这幺喜欢,那夫人您……”
锦宛打断摊主的话,道:“雪楠木确实少见,但你这怕不是雪楠吧。” 锦宛顿了顿,“雪楠色泽纯白,但毕竟是木头,怎幺一点细微纹路也没有?何况“锦宛掂了掂手里的梳子,“这重量,我怎幺瞧着是白木石呢。”
摊主涨得满脸通红,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锦宛放下手中的梳子,擡头望向柳子言,温声道:“你喜欢吗?”
柳子言望着摊上的木梳,确实有些舍不得。
锦宛从贴身绣囊里摸出来一个小梳子,伸到柳子言面前。
梳子不过3寸大小,雪白如玉,雕工粗糙,委委屈屈地放在手心里,不像是梳子,倒像是发饰。在阳光的照耀下细密的同色纹路闪着温润的柔光。
柳子言惊呼一声,拿着细细翻看着,梳背磨得有些光滑,像是经常把玩的缘故。
“这是?” 柳子言疑问。
“雪楠木。” 锦宛有些不好意思,“小时候雕的,丑是丑了些。”
“你雕的?” 柳子言尾音上翘,欢喜地双手把梳子捧到了心口,顿了顿怒道:“你怎会雕这些男子喜欢的玩意儿。你本是要送给谁的?”
锦宛看着面瞧柳眉蹙起的柳子言,道“本想给皇兄的。” 锦宛转头看向喧闹的街道,声音浅淡,“那年,是他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