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十二)
小顺带了芳青回小楼,也不责备一句。但芳青见欢儿面色惨白,想来是看管自己不力,已给小顺教训过了。
和儿跟了春儿出去,小楼只剩小顺、欢儿、芳青,小顺竟已反客为主,俨然是管家一般。不过看刚才小顺跟娇姐的模样,这也怪不得。毕竟六爷是重要的恩客,更是小王爷跟史爷的代办,小顺又是六爷的代办。比起寻常奴仆,身份自然是高了一截。
芳青想起刚才娇姐说的,自己那次被擒是因为春儿告发自己,心中就郁郁的。的而且确,春儿由黄石小倌跃升为红石小倌,是院里史无前例的快,但难道春儿真的出卖了自己?
算起来,春儿这次一去,已是五天。
芳青不禁纳罕想道,怎么春哥哥还不回来?心中百感交杂,既想念春儿,但有点害怕,以后怎么面对他呢?以芳青的脾性,断不能把此事闷在肚里,但难道应该当面对质么?就是对质,春儿会承认吗?二人以后还能推心置腹么?
小顺见芳青一面愁容,以为他是给吓怕了,奉上一碟糕点。芳青见碟上放的是桂花糖、胡桃糕,不禁想起玉馥临终前还想吃糕点,心中就更难受,小声说道:「我真害怕,那天我也会是这般收场。」
小顺劝导道:「死生有命,富贵由天,这些也不是我辈可以强求的。但你莫要害怕,史爷点了你的特别牌,他们有所顾忌,这暂且可以保住你。至于你看到那人的事,你心中知道就可以了,不用跟别人提起,否则就可能会开罪人了。」
芳青只得点头同意,后来听欢儿说起,威哥向院里众人说,是玉馥储够了赎身钱,放了他出去。难怪小顺会叮嘱自己不要跟别人说起。
过了两天,小顺说芳青身上有伤,需要更多人手看顾,从老家借调了一个侍童过来。这小童叫雨儿,比芳青还小两岁。说是伺候,芳青却明白实则是监视,一来怕欢儿再躲懒,二则是为防自己再闹事,但芳青并不讨厌雨儿。
雨儿年纪虽小,却是聪明伶俐,能吟诗读书,又通晓音律,日常消闲顽意儿如九连环、七巧板、双陆,棋子,更是件件皆通。是以,除了日常事务,雨儿还常常陪伴芳青抚琴弄乐,或下棋解闷。难得的是,他年纪轻轻,处事却是精明、仔细又勤快,竟比欢儿更能干,着实帮了不少忙。
何况,雨儿长得粉嫩可爱,一口江南乡音,既细且软,令芳青倍觉亲切,正是他乡遇故知。说起来,小顺说话也是依稀带了江南口音,但可能他官话说多了,乡音远没有雨儿的浓。
芳青跟雨儿闲聊,雨儿说起自己名字的由来,是因为出生那天下了大雨。芳青问起他家乡之事,发现他老家果然在苏州,之后二人就更亲厚了。
过了两天,春儿终于回来了。只见春儿容光焕发,仿佛得了情事滋润,竟比之前更明艳照人。
小顺和芳青约略向春儿说了玉馥之事。虽然玉馥以往常常仗势欺人,但春儿和芳青脸上都有戚戚哀色。三人商量,也不晓得玉馥尸骨到哪儿去了,想私下出钱殓葬也不成。众人只好偷偷焚香烧纸,又托了小顺另聘僧尼,在头七那天吹打法事,超渡这一缕无主孤魂。
待小顺走开了,芳青果然忍不住问道:「春哥哥,我那次逃走,是你出卖了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