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暴雨，九笼城的下水道没有经过整改，故而拥堵得厉害。
积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来不及清理的浮尸被混浊不堪污水泡得发软，很少有人喜欢在这种时候出来走动。
虽是如此，却仍有一位浑身湿漉的姑娘，在漫过她膝盖的污水中，竭尽全力地游走。
她面色发白，四肢打颤，唯一支持她走下去的信念便是：一定要赶在雨停前，逃出这危机四伏的地方。
不知走了多久，她整个身子都麻了，脚底踩过什幺，根本察觉不到。
忽地，她听见一声闷哼：“唔！”
人类的本能，使她地僵在原地，慢慢低头，看清眼前半漂着的衣物，和那泡在水里微动的头颅。
一路走来，她遇到太多同样漂在水里的死尸，起初还大惊失色，不知所措，而今却习以为常，只用手挡开便是。
这人兴许还没死透，女子如是作想。
可那又如何，她现在大难临头，哪还有功夫管别人死活？
在这儿多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险，她摇了摇头，轻声说了句对不住，便欲扫除眼前障碍继续前进。
不料衣角被人牢牢攥住，求生心切的人总能使出他最大的潜能。
“救……我……”水里的头颅几经周折，终于露出水面。
“啊！！！”
男子的真容，吓得见过死尸都能保持镇定的女人惊声尖叫！
错综复杂的伤口在他脸上攀爬，皮肉经过雨水的浸泡向外翻转，整张脸可怖至极。
这样的人居然还活着！
“救，我。”他一字一顿，又说了遍。
女子回神，有些不忍道：“对不起，我自身难保，没有能力救你。”
“救我！”男人眯开条缝看她，眼里带着几分微不可见的恳求。
“你这人！我自己都在逃命，怎幺救你，拿什幺救你？”女子气馁道。
“你拿着这个。”男人动了动，从水里擡起一只手，勉强伸到女子面前。
一块脏得看不出原色的锦帕？
“你拿着……到城外……朝得楼，让掌柜派人来……”不等说完，他又晕了。
雨势越来越小，没多的时间再犹豫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能帮且帮罢！
女子接过他手里锦帕揣进怀里，又将他扶到一边的石阶上：
“希望你能有命，活到他们来。”
男人靠在石阶上，不知是否听见她说的话，攥着她衣角的那手一下就松开了。
多年后，男人大仇得报，想起此事，欲寻那曾对自己有恩的女子，却渺无音讯。
只听朝得楼的掌柜说起，当日她来报信，恰好遇上何家的小姐，后来好似跟着何家移民去了海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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