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身(破百加更)

沈琅也从牛车上跳了下来,跑到他俩身边:“没事吧?”

沈颂点头,借着沈琅伸过来的手站了起来,顺道扶起常绾:“没事,哥……要不你带着她跑吧……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不远处突然传来轰然如雷的马蹄声,就像天边响起的惊雷,让三人浑身一僵。他们密密麻麻地从茂林深处出来,身下骑着马,气势汹涌,杀气腾腾,手上拿着的白刃明亮晃眼。

“操。”沈颂咬牙骂了一声,嘴里的血沫让他反胃,抓住常绾就是往外跑。

三人的速度远小于马匹的速度,他们也只能往那密林之中钻。茂盛的藤蔓树枝就像一张张网,将他们去路层层拦死,沈琅不停挥刀乱砍,还是没法将去路清理干净。

被砍得破破烂烂的树枝打在身上就跟鞭子一样,抽在他们伤口上,让他们冷汗直流。但他们没有减慢速度,将常绾护在中央,拽着她往前拼命地跑。

越往深处跑,地势越不平,空中的阻碍增多,行进更加困难。纵横交错的老树根盘踞在脚下,高高低低绊着他们步子。整个山林就像一张兽口一样,高大茂密的老树遮住天日,让视野变得昏暗起来,粗壮的树枝将他们的刀刃都要磨翻了,越到后来,挥刀所需的力气越大。

常绾的裙摆总被树枝缠住,沈琅干脆把她裙子“刺啦”撕短,也不多做解释,撕完后继续双手护着她前跑,不时回头观察后方动向。

常绾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全靠两人架着她的力气支撑。

追他们的人并没有放弃,他们到一半就弃马步行,两方稍微拉锯开来,但土匪依旧紧跟。

他们鞋底都快被磨穿了。就在坚持不了了的时候,眼前突然开阔起来。失去了茂林的遮盖,晃眼的白光从上方直照,从昏暗骤然变明亮,三人都虚了虚眼睛来适应光线。

或许是光明有着独特的力量,大家都心中一喜,有种快要逃离的喜悦,可当适应光线后才发现,之所以茂密的树林在此戛然而止,是因为面前乃险恶高俊的陡壁悬崖。

三人怔愣之间后方人马追了上来。悬崖不知有多高,崖壁上长着苍翠蓊郁的树木,云遮雾缭,而身后是大批人马,双胞胎两相抉择之下,下了决定。

“大不了一死。”沈颂伤口隐隐作痛,失血过多让他大脑有些空白。他看向沈琅,两人不用多言都能看透对方心思。

常绾知道这是要跳崖了,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一天。

她深吸一口气,听着身后人声逼近,双腿都在发抖。

却不想在自己还没做好准备时,被左手边想人一扯,跌入了他的怀抱,血腥味涌入鼻腔,他的怀抱灼烫。常绾正想挣扎,后背却也被人抱紧,她就这样被夹在两人中央,被挤得透不过气来。

“喂……”所以这是临别的拥抱?

常绾无奈地想推开他们,却发现事实并不如自己所想。

她感觉脚下突然凌空,环在身侧的双手缩得更紧,紧得她快要透不过气来,她正想出声,话到嘴边却变成尖叫,因为双胞胎就这样两人护着她朝悬崖跳了下去。

巨大的失重感让她整颗心都提到嗓子眼,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而自己却被他们死死护在中央,她能感觉到细枝抽打在两人身上的力道,借着重力,比铁鞭力道还大,发出连续不断的清脆鞭响。眼前是沾满血的破烂宝蓝衣裳,背后是坚硬的怀抱,后脑勺还罩着一只手掌,带着滚烫的热度,源源不断传递给她安全感。

坠落速度加快,死亡的惧意就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她的喉咙。

“嘭——”

紧拥着的三人带着千钧的力道下坠,落入翻腾着花白的滚滚江流,狠狠砸到江面上,激起无数水花,江面的重击让本就重伤的双胞胎二人承受不住,肺腑震痛,昏了过去。

他们的手失力放开了常绾,没有任何挣扎地顺着力道向幽暗的江水深处落下,常绾呛了水却忘了挣扎,马上往不停下坠的两人身旁游去,巨大的阻力让她四肢难以摆动,她紧咬牙关拼命下游,在视野快要完全昏暗的时候,终于一手一个拽住了他们。

水面很高,带着诱人刺眼的白光,就像一块光华四射的琉璃,透着生的希望。

常绾腿不停滑动保持自己和他们不下坠,她离沈琅的脸更近一点,伸着脖子咬上了他的嘴唇。他双眼紧闭,脸颊毫无血色,一点也不像一个活人。

常绾心里发慌,牙齿用力,把他嘴唇咬破,铁锈味钻入嘴里她也没松口。

她死死盯着沈琅的眼睛,肺里痛得快要爆炸,但是她不想不愿就这幺死在这里。

沈琅。

她心里不断叫着他的名字,不停滑动的双腿开始发麻失力。

沈琅!

似是听到她的呼唤,面前的人睫毛颤了颤,缓缓张开了眼。

常绾连忙把仅剩的气渡给了他,他下意识接了那口气,等回过神来才意识到他们的处境。

他提力将常绾往上一扯,另一只手拽起自己的弟弟,为了常绾的那口气,他也要拼死上游。他长腿一蹬,在水里划出一条锐利的弧线,尾部连着一串串白花,迅速从水底往上浮了起来。常绾氧气耗尽,凭着意志力扑腾四肢,配合着他用力。

明明往上游的距离不远,速度也很快,可常绾觉得用了好长好长时间,等她终于浮出水面,新鲜的氧气猛然涌入肺部的时候,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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