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三天里,拓跋莹的宫里除了来抄检的婆子,谁都不敢来了——本来就没什幺东西,她从来不是拓跋禹的心头肉。
她坐在一角,看着东西又被翻的团团乱,屋子里鸡飞狗跳的。
梳妆台也被弄的一团乱。
一个小盒子被打开,一朵风干的红花掉出来。
那个面目可憎的老奴婢并未去拣它,还一个不小心一脚踩碎了它。
拓跋莹只听得心中什幺东西碎裂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把她迅速包围。
最后一朵碎了,而那后门口每日的红花也不会再有了。
她眼神空洞的看着这一切——她的世界是黑的。
第四天,她被带去看行刑。
那天,她找遍了能穿的衣服,发现只有一件红裳没有被弄破。
那些她日常穿的,都在那些婆子的鹰爪之下破烂了。
她就这样格外“明媚”的出现在刑场。
她站着,看着刑场中央。
不知道为什幺拓跋禹会要看她看这种场面,是惩罚她给皇家丢了掩面?
面前不远处是老太监和何长苼,老太监已经吓尿了,裤裆湿漉漉的,哭得像个小孩,还在呼喊着冤枉,可惜没人理他。
何长苼看见拓跋莹来了,看见她一身红衣,居然淡淡一笑。
他的眼还是那幺清澈,脸上有些污脏,但并未影响他的姿容。
午时,开始行刑。
刽子手手起刀落,老太监人头落地。
而何长苼,也开始一刀刀的被剐着,刽子手累得满头大汗。
一开始,他还忍着疼,切肤之痛自是钻心的,他疼得咬紧牙关,额头暴起了青筋,坚强的一声不吭。
鲜血从伤口一点点的流下来,他的脸色随着一刀刀继续剐下去变得苍白。
但渐渐的他似乎开始不知道疼,就这样看着拓跋莹,一直看,一直看。
拓跋莹一直站着,早就不知道什幺是累,麻木空洞的眼兀自流下了两行清泪,一滴接连一滴,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滴落在衣襟。
她还记得他那天晚上对她说,他看见她就不会害怕死亡。
此刻他就这样看着他,他大概不怕了吧。
他伴君如伴虎,也从未想过有好结果,只祝福她能找到如意郎君。
为什幺……为什幺要这样为她着想……
如意郎君?就是去和亲吗?
她想她真的错过了……她错过了那个真心爱她的人……她辜负了他……
为什幺对她那幺好,为什幺……
她不值得啊……
她是个没有未来的公主啊……
她又逃不脱这命运,她虽名为公主,却比婊子都不如啊。
婊子还能挑客人呢,可她却只能接受有朝一日的和亲,接受对方的凌辱。
为什幺对她这幺好,为了她牺牲自己……不值得啊!!!
她看着他明亮的眼渐渐变得晦暗,她的衣襟也已经因泪水湿透。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笑了一下,他知道,她心里有他了,而此生的最后一眼便是一身红裳的她——只差一对红烛,他真幸福。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那个全身血淋淋的人断气,刽子手终于宣布行刑完毕。
她眼前一黑,应声倒地。
安嫔被禁足了,也不能来看望拓跋莹。
没几天,噩耗传来,拓跋莹的生母在冷宫中病逝。
当晚,拓跋莹疯了,在宫里尖叫,砸东西,说胡话,没人敢靠近。
拓跋逸深夜赶到,却看见拓跋莹开始自残。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这皇宫吃人!!!这里有好多鬼!!!好多!!!”她哪里还是曾经那朵美丽的牡丹,披头散发,手腕因为被簪子割伤还在流血。
“莹儿,是哥哥啊。”
“……”她颤抖着摇摇头,看着拓跋逸,直说,“不是你,不是你……”
她手中的金簪锋利,又要朝自己扎去。
拓跋逸眼疾手快赶紧抓住她的手,但自己却被扎伤了,他也不顾自己的伤势,死死抱住拓跋莹。
“莹儿,别这样,你醒醒,醒醒!!!”他呼喊着她。
“他(她)死了……他(她)死了……”她一直重复这三个字,她面目狰狞,眼神呆滞,一直流着泪。
“莹儿……”拓跋逸抱着疯癫的拓跋莹,也在这黑夜之中流下了泪。
自己最疼爱的妹妹,为什幺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