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再次见到钟唯响是下周五关店的时间。
管铃一过11点便会将铁门降下一半,在她结帐及整理书时让赶着还书的人可以进来还书。
今天在她还忙着算钱时,一个人就这么气喘吁吁的提着一个塑胶袋站在她前面,时间已经很晚了,店里也只剩她一个人,她一边心想着这是不是来者不善啊?一边缓缓地擡起头──是脸颊泛红,额头还冒着汗的钟唯响。
这孩子连流汗都这么帅啊?
管铃一个心安了下来,忍不住的恼羞道:「你这么晚来跑来别人店里不讲话还喘气的这么大声是想吓死我啊?我还以为有人要抢劫呢!」
钟唯响则是抽几张卫生纸擦擦自己脸上的汗,然后将手中的提袋拿到管铃眼前晃了几下说:「对不起,我买这间豆花排队排了很久,怕妳已经关门了,只好跑着过来……一起吃吧?」
管铃听他可怜的这么说,突然觉得自己真可恶还凶他,便柔声道:「你等我一下,我快算完钱了,算好了我们一起吃。」
钟唯响给管铃买的是这附近的观光夜市里面很有名的冰品店,每次管铃想吃时,去现场买都是大排长龙,以至于她在这里落地生根快三年了还没吃过。
管铃一口咬掉汤匙上的料跟豆花,咀嚼着豆花香嫩及红豆粉圆,觉得自己幸福到不行,好吃到眼睛都瞇成一条线了,不等咬完嘴里的食物便急急的对着他说:「好好吃,谢谢你小唯!」
钟唯响看她吃得这么幸福的样子,还急忙的谢谢自己,不禁羞涩地笑了:「不客气。还有没有想吃什么啊?我下礼拜回来再帮妳带。」
管铃好奇的问:「你都是每礼拜五晚上回家,礼拜日晚上再回训练中心吗?」
他不好意思地搔搔脸说:「嗯!有时懒惰会礼拜六早上才回家,或是直接在宿舍休息不回家……不过现在我每个礼拜都会回家!」
「为什么?」管铃再问。而他却只是给她回应一个羞涩的微笑,然后继续低头吃豆花。
两人就这么的养成了一个这样的默契,礼拜五晚上在管铃关店时钟唯响便会来找她,两人一起吃宵夜,钟唯响会陪管铃关好店以及陪她一起走路回家。
管铃对于金牌弟弟不跟自己收宵夜费感到很头大,想着他一个孩子离乡背井打球,每个礼拜训练结束了坐高铁回来还买宵夜给自己吃、送自己回家,想到管铃都感到很不好意思,不过只要每当管铃提到钱,钟唯响的表情就不是很好,自己也没法再继续说下去。
这天两人吃着大肠包小肠,管铃一边嚼着大肠包小肠,一边看着下礼拜的书单,时不时的与钟唯响聊个几句。
管铃发现,其实钟唯响是个单纯又容易害羞的男孩,平常的生活就只有训练跟比赛,休假也只是在家打电动或到自己的店来看漫画,长到现在22年了还没交过任何女朋友──真是令人垂涎可口的小鲜肉。
小鲜肉此时像椅子有虫般的坐不住,一双大眼看左又看右,然后才下定决心的说:「我下礼拜要去俄罗斯比赛。」
管铃嘴里咬着大肠包小肠,目不转睛的认真看着萤幕上的书单,漫不经心的答:「喔!」
「妳不跟我说点什么吗?」他又说。
「嗯?」管铃视线没移动,依旧用滑鼠滚轮滑着她的书单。
而她身旁的人却是怒了,一把抓住管铃的双肩将她强行转向自己,然后不悦的道:「我说我下礼拜要去比赛!」
管铃被他的举动吓呆了,她可是第一次看到钟唯响生气的样子,这才察觉到自己与对方相处得相当不认真,她安抚式的摸摸对方的发,一边说:「我相信你能拿冠军的,加油。」
钟唯响听了似乎不是很满意,但管铃还是看到他微微勾起嘴角以及那渐渐泛红的双颊。
周四──管铃看着手机,钟唯响传来的讯息就停在上礼拜日的那句「我去机场了。」过了四天仍没收到他的任何新讯息。
经过几个月的相处,管铃有感觉到钟唯响对自己有好感,她对他亦是,他们有许多相同的兴趣,但他比自己小了四岁,虽说现在这个年代流行姊弟恋,自己也有一定的财富不需要他养……但她还是过不了这个槛,但又不想失去钟唯响给自己的温柔,所以只能任他和自己继续发展下去。
「管铃,妳怎么这么贱呢?」
周五──管铃忐忑不安地收拾好店内,还刻意拖慢了结帐的时间,但这么左等右等也等不到那名羞涩男孩的身影到来。
管铃坐在沙发上,一颗心跳的越来越快,脑中忍不住胡思乱想。想他是发生什么意外?还是比赛受伤?还是……球赛?想到这,管铃拿起手机上网Google搜寻钟唯响,果然看到了新闻--「奥运摘金的羽球好手钟唯响不敌昔日在奥运金牌战胜的日本选手,在俄罗斯羽球大奖赛止步于八强。」再看看新闻时间,周四上午11点。
管铃急了,拿起手机便拨通了钟唯响的电话,却听见了熟悉的铃声从店门外面传来。钟唯响用的铃声是管铃很喜欢的一个英国乐团,当初管铃说喜欢这乐团的音乐,钟唯响便找来听,一听也喜欢上了,所以两人都是用同样的乐团歌曲当作为手机铃声。
管铃拿起包包,循着铃声缓缓走到店外,看到了坐在邻居的摩托车上那散发着孤寂的背影。
从开始吃宵夜到现在,她从没主动给钟唯响电话,甚至连讯息也没有主动传过。管铃承认她在逃避她与钟唯响的关系,他们越熟,管铃就越害怕越想逃。但她却没想过,钟唯响是一个单纯又渴望爱的孩子,他从小就只知道训练、比赛,生活的重心也都是训练、比赛,而他现在也开始渴望自己的生活重心能多一个「陪伴管铃」。
管铃觉得自己真的错了,她逃避自己与钟唯响的关系,不去关心他的生活,甚至连对他最重要的比赛她都不闻不问。
她挂断电话,走到摩托车前面,在他面缓缓的蹲下,看着少年那张原本带有羞涩英俊的脸,此时却一蹶不振的失神。管铃将右手抚上他苍白的脸颊,而少年的情绪在此时崩溃了,他开始止不住地落泪,却又将那想放声哭泣的声音紧紧咬在嘴里。
管铃看着他痛苦的模样也不禁红了眼眶,她站起身,将少年那哭得抽泣不断发颤的身子紧紧拥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