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恶作剧

终于到了中考前夜，关悦西在奶奶的叮嘱下最后检查了一遍文具袋和准考证，收拾好书包，因为没什幺睡意，所以她准备躺床上看会儿古诗词什幺的，想着明天第一门是语文，说不定正好看到了要考的还能多拿两分。

还没看两个字，窗外突然响起一阵声响。她走到窗前四下张望了一下，原来是陈晨站在楼道口的阴影处，手里还捏着几块小石头，见她看过来，半个脑袋探到灯光下，冲她招了招手。

这附近住的老人居多，又是晚上八点，按理说外边是没有人了，她本有些不想理他，但又怕出个什幺例外，对面一楼院子里的王奶奶好像就很喜欢大晚上出来跳舞散步什幺的……于是她只好关了灯假装自己已经睡觉了，然后偷偷摸摸地摸出门外去。

一跟陈晨汇合，关悦西就警惕地裹紧了外套：“你干嘛呢大晚上的，不回家睡觉，你别不是忘了明天中考吧？”

“废话，我当然知道明天中考，就是想让你看个东西，你跟我来，看完了再睡。”关悦西听了还想说什幺，可陈晨已经不耐烦地一把抓过她的手，带着她跑了起来。

越看越觉得路不对，果然没跑两步，   陈晨就停了下来，关悦西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李浩然家楼下吗？

“你要干嘛啊？”她忍不住推了陈晨一把，心里有些紧张又有些好奇。

陈晨没理她，目光在接连几层楼间巡回了一下，然后松开关悦西的手，转身在身后的杂草堆里不知道在摸索些什幺。关悦西凑上前去，只见陈晨拖出一摞垒的齐齐的砖头，抓住最上面那块，掂量了两下，不待关悦西反应，猛地朝上面的窗户砸去。

第一下显然是试手，李浩然家在二楼，那块砖砸在一二层之间的墙上，蹭着墙壁一路滚下来，砸在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她回过头，发现陈晨早就去捡第二块了。

“看好了啊！”陈晨不怀好意地笑着，然后以一个扔铅球的姿势，猛地把手里的砖头甩了出去。

这一下不仅准，力气还大得出奇，两人就这样并排仰着头，看着一道黑影猛地砸破了李浩然卧室的玻璃，平静的夜空中，先是一声清脆的响声，紧接着是一个男人听上去吓坏了的叫声，最后是玻璃哗啦啦坠落在地的声音。

李浩然的卧室是亮着灯的，陈晨个子高，率先看到了里面隐约的人影，一马当先地拉着关悦西开溜了。

直到两人跑出那条巷子，关悦西还有些缓不过神来。

空荡荡的街道上，只有街灯并肩伫立在两侧，她呆呆地瞥向墙面，昏黄的灯光在上面投下了奔跑的两道身影，少年牵着少女的手，好像有全世界在身后追赶那样一路飞驰，身边无数景致掠过，她又转头看向前面，发现陈晨只是一个劲儿地在前面又跑又笑，好像除了带她走，没有什幺事情能再入得了他的眼。

很多年后，一路误打误撞竟走了和上辈子截然不同道路的关悦西，已经成了万人追捧的对象。只是她仍会偶尔想起这个夜晚，被人牵着手跑过明明灭灭的光，跑过夏季燥热的风，风里，有人叫骂，有人欢笑。

那一刻她仿佛生出了许多错觉，大概所谓的“前世”，所经历的不过只是一场幻境吧，那些不堪而沉重的过往都在她的身后逐渐远去了，只有掌心微微的汗意无比真实地告诉她：此为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