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怡宁的密信中说,太子得到心腹线报,五皇子决议铤而走险,跟母亲常贵妃合谋,要在这次围猎中,杀了皇帝。常贵妃在宫中极为得宠,手中有皇帝的私章印信,可调动京师营卫至少十万。有了这十万人,在加上五皇子外家这些年在朝中经营的势力,扳倒太子并非什幺不可能的事情。
而太子得知此事后,马上与皇后秘密商议,决定将计就计,在五皇子弑君时,戳破他的阴谋,顺理成章登基称帝。皇帝偏宠五皇子母子,太子与皇后对此早有怨言。虽太子年幼时就被立为储君,可皇帝却明里暗里的扶植五皇子一系,打压太子。若非有个身份更敏感的燕王存在,太子都不知道自己的储君之位能坐多久。
如今,线报说常贵妃手中有皇帝私章印信,这等物什自然不会是常贵妃偷来的,只可能是皇帝给的。这印信是压倒太子和皇后的最后一根稻草,皇帝怕早就防着太子,想要改立五皇子为储君了!
孟怡宁希望燕王能趁此机会将太子、皇帝一系一网打尽,正位登基,只求事成之后,能亲手杀了太子跟太子妃,毁了孟家,以泄心头之恨。
因为暮颜,剧情早就偏离孟怡宁所知晓的航道,向着未知方向而去。孟怡宁显然也察觉了这一点,才如此急功近利,传了密信来。
燕王搂着暮颜躺在帐中,两人额头相抵,贴面私语。
“殿下,那孟昭训所言可信吗?我们真的能趁此机会,将太子他们一网打尽?”暮颜觉得事情应该没有那般简单,按照她做任务的经验来说,一般正式的任务世界,难度会比新手世界大很多。
燕王低低笑了两声,“怎会?皇帝好歹登基十年,大权在握,即便有人不满他谋朝篡位,也只能暗地里经营。这些年一直风平浪静,可见皇帝对朝政把持极严。五皇子谋的事,太子都能得知,皇帝又怎会得不到消息?就是再宠爱常贵妃和五皇子,但跟江山、皇位比起来,都不值一提!皇帝定然会有所防备,只是不知其中会不会有变数,能让我们有可趁之机。”
孟怡宁的话怕也不全是真,太子不可能干等着五皇子动手,一定也会做点什幺。孟怡宁知晓这事儿,难保不会暗中煽风点火,他不信任孟怡宁,但这次也确实算个机会。
两人说了会儿话,外间女官们就来叫起了。
今日是狩猎第一天,皇帝也会一起行围,燕王是亲王,到时会跟随御驾,不能陪在暮颜身边。他特意嘱咐暮颜,要穿的简洁干练,还拨了几个暗卫负责暮颜的安全,等时机成熟,便会亲自来接她。
暮颜乖巧的一一答应,将挑选出来的玫红色骑装,跟月白披风拿给燕王看,好让他放心去做自己的事。两人用罢早膳,燕王就被皇帝身边的内侍宣去了御帐,暮颜也打扮妥当,带着贴身侍女去囿苑。她打算选一匹好马,熟悉熟悉身手,免得到时拖燕王后腿。
暮颜这几个月,一直坚持给自己和燕王服用系统商城的药物,两人都跟吃了仙丹一样,姿容气度一日比一日出色。玫红色的紧身骑装,将暮颜完美的身段儿勾勒的淋漓尽致,她梳着朝云近香髻,簪了两支玉钗并一支凤头步摇。步摇上长长的流苏垂在玉白绝美的脸颊边,随着主人行走间轻轻晃动,摇曳生姿。
她相中了一匹黑色的高大骏马,正让内侍牵出来要一试身手,余光便瞥见远处,浩浩荡荡朝着这边过来的一群人。
被宫人们簇拥在中间的,是一位身着粉白宫装,明黄蟒锻披风的年轻妇人。这妇人相貌清丽,气质高华,宛若水墨画中走出的窈窕佳人。暮颜看着那妇人,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太子妃章婉玉怎幺也到囿苑来了?
章婉玉恋慕燕王,和太子痴恋太子妃一样,在京城世家当中是个公开的秘密。当初先皇还在的时候,章婉玉就是先皇颇为看重的皇后候选人之一,想要将她指给皇孙赵瑾。如今,章婉玉确实成了太子妃,可惜却不是燕王赵瑾的妻子。
燕王是亲王,且位比前朝并肩王,真要细究起来,身份并不比太子低。可太子是君,燕王是臣,君臣有别,连带着章婉玉的身份也比燕王妃更胜一筹。燕王和章婉玉之间的事,剧情里讲得很模糊,要说暮颜在这里最不想面对的人是谁,那非章婉玉莫属。
可如今章婉玉已经看见她了,她若是再避开,难免有藐视之嫌......思量片刻,她领着身边的女官内侍,迎着章婉玉走去。
“太子妃娘娘也是前来囿苑看马吗?”行大礼犯不着,燕王身份摆在那里,但总要先打招呼,先行个半礼。
章婉玉也谨守分寸的回了暮颜一个半礼,末了才擡起眼帘细细打量暮颜。眼前的女人风华正茂,穿着干练的骑装,身量高挑有致,胸前的丰满将衣襟撑的鼓囔囔的,快要蹦出来。纤腰不盈一握,臀部挺翘圆润,一双玉腿笔直修长。她不同于大干女子清淡秀致的五官,长得十分精致美丽,眉眼波光流转,风情潋滟,皮肤白腻的宛若牛乳,美得就像是她的封号,高悬天际的明月......
章婉玉声音带着几分清冷,疏离的看着暮颜,淡淡道:“本宫可没有王妃的雅兴。”她目光穿过众人,看向内侍牵着的高大骏马,挑了挑眉:“漠西女子果然厉害,这样的烈马也能驾驭。”她的话似乎一语双关,又似乎没什幺旁的意思。
暮颜羞赧的笑笑,绝美的五官顿时明艳起来,她柔声说:“好马自然烈性些,只要用对法子,便不难驾驭。只是这马儿也颇通人性,只喜欢那有缘之人。倘若与马儿无缘,纵然骑术再好,也无法真正降服神骏烈马。太子妃说可是这个道理?”
章婉玉面色骤冷,嗤笑一声:“但愿王妃真是那有缘人,可莫要会错了马儿的意,摔伤了自己!”她冷然看着暮颜,轻哼一声越过她,径自往前走去。
“太子妃娘娘!太子妃娘娘!”一位衣着华贵,发髻微乱,额上还冒着细汗的年长夫人,步履匆匆的拦住了章婉玉。她噗通一声跪在章婉玉面前,哀哀求道:“臣妇求太子妃娘娘救命!”她深深一拜,继续道:“臣妇的孙儿得了惊风之症,可随行太医都去了皇后娘娘帐里。臣妇前去求告,但皇后娘娘避而不见。臣妇知道,臣妇的孙儿不及娘娘玉体金贵,可他是我蒋家唯一的血脉了!求娘娘念在我蒋家一片忠心的份儿上,舍下个太医来给臣妇孙儿看诊啊娘娘!”
这位夫人说着便流下了泪水,不肯起身,一直哀求着章婉玉。章婉玉近日才失了孩子,心情抑郁,方才又被暮颜不冷不热的嘲讽了一番,正在气头上,怎幺可能去皇后帐里寻晦气?太子和皇后的盘算,她隐约知道一些,皇后为何称病,将太医留在自己大帐里,她心里也有数。只能说,这位蒋夫人时运不济了。
章婉玉叹息一声,让身边的女官将蒋夫人强行扶了起来:“母后身体不适,太医诊治乃是理所应当。既然母后没有见夫人,即便本宫前去,怕也是一样的结果。夫人与其来求本宫,不若快马加鞭去京城寻个大夫来,也好尽快治疗小公子的病症。”
她没有给蒋夫人说话的机会,就带着宫人们快速离开了。蒋夫人呆呆看着章婉玉离开的背影,眸子中最后一丝光亮也灭了。
“这是......天要亡我蒋家呀......”蒋夫人身子一软,倒在了身边侍女身上,绝望的哭泣起来。
章婉玉委婉的拒绝,暮颜明白,蒋夫人自然也明白。可蒋家一门三子尽皆战死,唯有一个男孙将来能顶立门庭,倘若......惊风乃是小儿急症,发作起来很是凶险,要真照太子妃的话做,她孙儿不知要死上几次,她如何能不绝望?
暮颜跟身边的内侍了解了一下蒋家的情况,心中便有了计较。
“蒋夫人,我从前也跟随母妃身边的医官学过些医理,若夫人不嫌弃,我想去看看小公子的病情,或许能帮上些忙。”暮颜微笑着上前,柔声说道。
蒋夫人对这位大名鼎鼎的和亲公主早有耳闻,也知晓她的母妃就是建安公主。建安公主身边的医官必然是宫内的太医,如今眼看已没了门路,燕王妃肯去诊治,也还算有一丝希望。蒋夫人此刻哪里还顾得上燕王敏感的身份,她感激的向暮颜道谢,脚步极快的领着暮颜向他们的大帐行去。
蒋家的小公子不过六七岁,惊风之症发作起来十分危急,孩子眼看就要窒息了。暮颜为他诊了脉,从袖口取出一个羊皮袋,里面整整齐齐别着长短不一的银针。她用烛火给银针消了毒,下手极稳的为孩子施针。几针下去之后,孩子面色明显好转,蒋夫人见状,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回来。
“多谢燕王妃出手相救,这恩情我蒋家必然铭记于心。”蒋夫人又要跪下去,暮颜忙扶住她,端庄一笑道:“我家王爷常说,蒋家一门满门忠烈,护佑大干百姓居功至伟。如今我不过举手之劳,可当不起夫人如此大礼。”
蒋夫人面上有些不自然,蒋家忠心的是大干不假,可如今的皇帝却是谋逆上位。谁人赞蒋家忠烈都可以,唯有燕王,这个原本正统的皇位继承人,这般说辞是蒋家当不起的。蒋家若真是忠烈,又怎会向当今俯首?
暮颜并没有点破蒋夫人的尴尬,也没在蒋家大帐多逗留,有些时候,少说比多说会更加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