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情(五)我欢喜呀

当晚玄婴做了个悠长的梦。

梦中是一个极美的白昼,山谷幽静,晴光融融,槐树在屋前的青草地上舒展着枝丫。这树已有些年头,生得高大茂盛,叶子团团簇簇,深浅相垒。

忽然大片的翠绿之中荡出一捧白。

是一双纤美的少女小脚,不着鞋袜,正悬空一晃一晃的。

小姑娘俏生生,穿一条碧绿裙子坐在枝头,整个人仿佛融进了四周的绿意里。她透过树顶望着如洗的长天,手上玩着头发,鼻子里哼着新学的小调,怡然自得,光裸的双足白得耀眼,悠悠地垂下粗枝。

她似乎没察觉到玄婴也在,唱完一段曲儿,却俯首看向树底:“你干嘛这样看我?”

玄婴站在树下望着她,缓缓动了动唇。

他听不见有说话的声音,也不知自己答了什幺。但那小姑娘好像听到了,脸上流露出奇妙的神气,歪头想了一会儿,竟而吃吃地笑起来。

有什幺好笑的?玄婴登时有些恼火。

阳光下绿波流动,蓦然间阴影遮蔽了天空,他听见小姑娘冲他喊着什幺,不假思索地张开了双臂。

她沉甸甸地落进他怀里,犹在笑吟吟,一双灵动的乌眸里透着无限顽皮,忽而香柔的脸蛋偎上他的脸颊,用甜美的声音说道:“是呀,我欢喜呀。”

耳垂上滑过一点酥麻的触感,宛如柳絮,过既无痕。女儿家的亲吻温柔婉约,拂过他耳尖,眉心,唇角。

玄婴僵硬地呆立原地,空负一身绝艺,却无法施展分毫,如同在梦外被她湿漉漉地抱住的夜晚。

平地生风,小姑娘腰间的束带被吹得高高扬起,舞曳婆娑,宛若有灵,倏而化作漫天柔长的柳条,细缠密绕,将他重重地织进一道碧绿色的帷帐里——

幼莺娇啼,晨光泻洒满地。

将醒未醒时最是惬意。刚一恢复清明,舒心适意的土壤里就迫不及待地要生出惆怅了。玄婴怅然若失,懒懒地合着眼,不忍起身,更抽离梦境的甘甜。

周身被褥香暖轻软,耳畔呖呖恰恰,似是屋外的莺儿飞入了窗,小爪子扒在他肩头,娇娇怯怯地叫唤。

……他几时开过窗子?

玄婴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睁眼一瞧,却见叫唤的哪是小鸟,温体柔肤,分明清楚,是怀里一个大活人。

小姑娘轻喘着气,俏颜嫣红地躺在他臂弯里,白衣上一团凌乱的皱痕,知他醒了,荡起盈盈眼波,欲语还休地从他目光中流过。

春情旖旎若梦,然而历历在目,赫然已不是梦中。

玄婴一时恍惚不定,却见青竹一阵忸怩,忽而垂下头去,从他的角度,恰能看见她额前的碎发里几粒晶莹的热汗。

而他的裤裆里,是一团黏腻冰凉的腥秽液体。

玄婴简直不知道这个早晨是怎幺熬过去的。

他的小姑娘真是乖极了,徒遭轻薄也毫无怨尤,反而还善解人意地来宽慰他。她说她可以理解,这是人之常情,男人早上难免如此,劝他也别多想。

玄婴想说自己并非天天如此,他的欲望纯粹是被她激出来的。

又想问问她哪里学来的这种人之常情?她是不是经常这模样睡在男人怀里,大清晨的被弄到面红气喘?

他不知道这两件事他更想谈哪一件,但反正都不能说,只好没话找话,讲点别的,比如毫无诚意的道歉,或者诚意又违背心意的承诺。

他向她保证今后绝不再犯,青竹不置一词,看来无动于衷,兴许是听出了他话里没多少真心。

昨晚留宿仓促,青竹没带任何日用品来,很快回自己房间梳洗更衣去了。她前脚走,玄婴后脚就仓皇逃离了与世隔绝的山谷。

一日天阴,酝酿许久的春雨直到傍晚才淅沥地落下来。

放眼望处,只见停云霭霭,零雨蒙蒙,山雾缥缈间没有半个人影。青竹无可奈何地掩上厨房的门,给自己盛了碗白饭。

早上玄婴给她留下张字条就不见了,称要去镇上办事,日落方归。

这“日落”究竟是几时很难说准,何况如今太阳早不知躲到哪朵乌云后头去了,根本没个影儿。窗外雾沈云暝,风雨包围着小屋,声势逐渐浩大。青竹忧心忡忡,不希望玄婴冒雨赶黑地走山路,却又不愿他宿在外头,留自己一个人在山里过夜。

饭桌上摆着四碟小菜,已经回锅两次,如今又散了热气。她没心力再烧火,筷子拨着冷菜,挑些边角料拌饭吃了,想把最鲜香有味的好菜留给人,可一顿饭磨磨蹭蹭地吃了小半个时辰,也没见有人归来。

最终只好放弃地收了碗筷。

庖厨间建在居舍后头,隔开有一段距离,她冒雨往回跑,奔至屋前,却见玄婴房中亮着幽光。

他回来了?

青竹盯着那扇发亮的窗户,不知是何滋味。她急着小跑过来,临到门口,却放慢了节奏,擡手叩两下虚掩的门,也不进去,就在风雨中等着里头的人应。

片刻后,门缝里传出人声:“进来。”

她推门而入,见墙角摆放着雨具,犹在滴水,昨夜中烧到半截的蜡烛重摇起了火苗。

玄婴坐在炕边,待她走近前,突然道:“你糟践自己上瘾是不是?”

青竹一进门就被骂,莫名其妙,见他沉着脸打量她浑身雨点,才明白是指她故意在门口淋着不进来的事。

她孤单一天,满腹委屈还没处诉呢,反给他先声夺人地教训一顿,当下更难过了,也没回话,只问道:“师尊早上头去哪里啦?”

“……镇上。”

“是几时回来的?”

“刚才。”

“那晚饭……”

“我吃过了。”

“……”

青竹说不下去了。

她轻声细语地讲,玄婴却爱答不理,回得一句比一句快,一句比一句冷。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幺,无措四顾,忽见炕上棉被折叠,似要收去,不禁变了脸色:“师尊要赶我走?”

玄婴横她一眼:“你看清些,这是我的铺盖。”

他擡手指向外室夏日乘凉用的小榻,“今晚起我去那边睡。你长大了,不宜再与我同床。”

“那怎幺行!我不能独占师尊的床。”青竹忙摇首,又柔声道,“师尊还介意早起的事?弟子说了,并未放在心上。”

“这不是你放不放心上的问题。”玄婴忍不住皱眉,“一次你可以不在乎,但是两次、三次呢?”

青竹微微一颤,动了动嘴,却没说出什幺。

玄婴又道:“再说了,就算你真不在乎,我也……”

他没说下去,只是将这个“也”字拖了长长的一段,直到话音里拖出许多意味深长的余韵。

一时间无人讲话,斜雨敲窗的声响倏然变得醒耳。青竹偷眼瞧去,只见玄婴眼中两个火点摇晃,深深地望着她,深邃的瞳色恍似浓重的黑雾,又像此刻天边滚滚的黑云。

他沉声缓道:“我也不是什幺圣人君子,跟你这样的姑娘同榻而卧,难保做不出更过分的事。”

青竹一张俏脸唰地血红。

她一下不吱声了,低头绞着指头。

——不错,原来还知道怕。

玄婴满意转头,继续收拾叠到一半的被褥。

还知道怕就好。最好是怕到以后再不敢跟他共处一室,那他才乐得轻松。

“如果。”

青竹忽道,小脸低垂,声若蚊呐,“如果师尊,有需要……”

玄婴难以置信地擡起头。

青竹脸烧得脑子都快煮熟了,话还没说完,先忍不住找补起来,“弟子已和师尊行过事,横竖以后也会有,再多一次少一次,没什幺……”

“你别说了!”玄婴近乎是吼着喝止了她。

青竹心下一惊,慌忙噤口。

“我没有需要。”玄婴硬邦邦地道。冷峻的脸上抽离了一切感情,仿若变成了一尊麻木不仁的石刻,“就算有,我也没丧心病狂到找自己许了人的徒弟。”

青竹的神情一下子变得难看。“那师尊想找谁呢?”她幽幽地问。

问完,倏地掩了口。她脸色变得更糟了,意识到自己讲错了话。这是什幺语气?她有什幺资格过问……

玄婴缓缓地打量她,眼神逐渐复杂。

青竹不敢与他对视,蓦地跪倒下去,压过朱唇的手指转握住他的手。

素手冰凉,覆着男人嶙峋的手背,翠袖滑落,露出纤白的腕子,雪柔的肌肤映在深褐色的被面上,宛如笼着一层玉石般的莹润光芒。

“师尊……”她引着他的手掌,移向自己领口。

玄婴也不知怎幺就由着她牵过去了,几近咬牙切齿:“你是不是疯了。”

“师尊请用竹儿罢。”青竹垂首道,“师兄不会介怀,竹儿,也愿意……”

突然之间,她一个剧烈的震颤,五官痛苦地蹙起来。柔软的胸脯触目惊心地凹陷掉一大片,她歪着身子轻叫:“师尊,疼……”

玄婴掐着她的乳房,冷声道:“擡起头来。”

青竹顺从照做。

她央求地望他,一双美眸因疼痛而浮起了泪,似在求他手轻些,沾雨的碎发贴在脸上,煞是楚楚可怜。

屋外大雨稀里哗啦地落下。湿气弥漫,玄婴却感觉胸口有一团火在燃烧。他难以自抑地抓着那只娇乳,大力揉了一把,青竹忍不住羞怯地呻吟。

是个多乖的小人儿,跪在地上,任他轻薄,谨守着他“擡头”的吩咐,难受了也只会软软抽气,却对他这始作俑者毫无怨尤。

玄婴看着青竹在身下颤抖,仿佛看到了烈火燎原,一时分不清这熊熊灼烧的究竟是怒火,是痛苦,还是卑劣欲望获得满足的快意。

“疼?”

一开口,声音远得不像自己的,他盯着小徒儿水雾朦胧的眼眸,向外扯了扯嘴角,“可我就是这幺用女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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