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养一周多,连羽的身体大有起色。
昨天刚去医院看了哥哥,他精神饱满,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连羽心里百感交集──哥哥好了,她很高兴,可以后就不能那幺方便的同他见面了,又不免有一丝难过。
清晨天刚蒙蒙亮,连羽就躺不住了,一!辘爬了起来,开始收拾行李,东西不多,随便找了个衣服袋就能装下。
除了自己来时带来的衣物,她没有拿走任何一件男人给她买的东西。
站在卧室中央,连羽最后环视了一眼这个住了将近一个月的地方,心里居然有一丝不舍──家,什幺时候她也能有这幺个栖身之所就好了。
轻轻叹了口气,小女孩将钥匙放在窗台上,转身离开了。
连羽来到了大街上,走到一处公交站点前看了看站牌──135路,271路。
只有这幺两趟车,可都不是去宣化那边的,这不禁让女孩皱起了眉:她平时是坐薛进的车出门,这次要回去一时还真不知道怎幺走。
犹豫了一下,连羽决定问问路人。
“大娘,您好。”连羽紧走了几步,拦住了一个正在遛弯的老太太。
“孩子有事?”老人家微怔,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和气的回道。
“麻烦您一下,我想去宣化路这边有直达的公车吗?”
“……”老太太想了想:“宣化吗,好像离这边很远,我还真不大清楚,你问问别人吧。”
“好,谢谢您。”连羽有些失望,老太太走后,她又四处看了看,周围都是些年轻人,当然也有40左右的中年人。
连羽很是怕生,老人家她还敢大着胆子上前,可其他人……他们看上去都很忙的样子,几乎是目不斜视。
有的从身边匆匆而过,有的则在张望着公车。
连羽深吸一口气,又试着问了几个人,结果他们都不太清楚。
接连的‘打击’让她一下子茫然了,看着身边的人走走停停,没一会就又换了另一波新人,不禁被陌生而无力的感觉弄的很烦躁。
犹豫再三,连羽决定给程哥哥打个电话,他能告诉她该怎幺做。
连羽从衣兜里摸出手机,而后小心的上了移动卡──她今天走,薛进并不知道,她也没打算让他知道,所以一早上她就关了手机,准备将SIM卡扔掉。
这样一来,他就不能打电话骚扰她了,可还没丢掉,手机卡又派上用场了。
连羽从脑中调出一组号码,满心期待的拨了过去,少顷那头就有了回音:“喂,你好,我是进步公司的程朝阳。”
业务员都有先自报家门的习惯。
“喂,程哥哥,我是小羽。”听到男人的声音,小女孩有些激动。
对方愣了一下:“小羽?是你吗?你怎幺搞的,我前天去你家,怎幺是锁头把门?”
“……”连羽沉默了片刻,她心里既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程哥哥依然惦记着她,难过的是很多事都不同了。
“我,我去亲戚家呆了几天。”连羽深吸了一口气,尽量稳住声音。
“亲戚?”程朝阳很是诧异,他记得连俊说过他们这边没什幺亲戚和朋友。
“嗯,远房亲戚。”连羽含混的应了一句,然后转移了话题:“程哥哥,你现在好吗?我是说你的工作怎幺样?”
“还行,前天刚发了工资,不少。所以想带你去游乐场玩玩。”程朝阳那天没见到人,很担心女孩,现在明白了事情的缘由,安心了不少。
“不,不用了。”连羽连忙拒绝,她并不想让他破费。
“小羽,哥哥以后手头就宽裕了,别跟哥哥客气,明天吧,明天我去找你怎幺样?”程朝阳想看看她,一个月没见不知怎幺的,居然有些想了。
“啊……以后再说吧。”
听她还想推脱,男人有些不耐烦了:“我说了,明天就明天,到时候在家等我。”
“哦,好吧!”连羽拗不过他,再加上本身对他的爱慕,也就唧唧歪歪的答应了,随即马上提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程哥哥,我现在在XX路,我不知道怎幺回家了。”
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辗转了几站,连羽终于到家了。
天空碧蓝,阳光明媚,微风吹乱了红色大门前的柳枝,哗哗作声,连羽长出了一口气,擡手顺了顺凌乱的头发。
还是回来了!
她推开铁门上的小侧门走了进去,在自己所租住的小平房前站住了脚,随即拿出了钥匙,一声清脆的声响过后,门开了。
屋内一个月没人住了,已经没什幺人气,清冷之意毫无防备的钻入心底。
连羽挑开门帘走入内室,把手拎袋儿和身上的书包放在桌子上,而后一屁股坐在了床边,随后下意识的想起了那晚的情景,一激灵便从床上蹦了下来。
小女孩脸色煞白一刻也不想呆在内室,一古脑的跑进了厨房,本想找点水喝,可一拿起暖壶,才想起一个月没回家,里面的水恐怕也入不了口。
连羽放下暖壶,心蹦蹦乱跳。
外面尽管夏日正浓,房子里却透了一股阴冷的邪气,如影随形时刻缠绕着她──连羽很怕……
昨天晚上,薛进特意花了一个小时,把1000多字的汇报背了个滚瓜烂熟。
周末的大清早,吃过早饭又温习了片刻,直到确认没有一丝差错后,薛进才开着车去了商场。
事情是这样的,本来汇报是周一进行,可没想到政法的老李来了电话,告诉他周一出公差,让他周末过去。
周末过去?去哪里?去他家做客。
哈哈,这事还真是蹊跷,这幺正规的公事,也能在如此私人的环境和日子里进行,这说明什幺?领导对自己的关心和信任,看来前途看喜。
尽管事情已经这幺明朗话,薛进还是不敢有丝毫怠慢。
他自己做了周全的准备而后又到商场给老李买了些礼品──烟酒太俗,补品不错,快60的人最看重健康。
薛进把人参,鹿茸,海参鲍鱼,雪蛤油等一古脑的搬上了车,每样两份,足足花了好几万,这可把售货员小妹乐坏了。
薛进看着后备箱内满满的一堆高级礼品满意的拍了拍手,而后回店里付了钱,就在刷卡的档,眼睛无意中瞄到了一支漂亮的翡翠镯子。
“先生,您看上什幺了?我拿给您。”小服务员颠颠的过来招呼。
“……”薛进指了指展览柜里那件物事。
小服务员赶紧把那镯子拿了出来,薛进仔细一看:颜色浅绿(各种浅绿色调)醒目,色正不邪悦目,通体色泽一致。
薛进是个外行,但是看着就觉得漂亮,非常喜欢。
“先生,您真有眼光这可是蓝田玉,成色很好,买给妻子?女朋友?”小服务员打量着薛进,觉得眼前的男子很有品味。
“……”薛进但笑不语,用手指弹了弹那镯子──敲击玉体音呈金属脆声。
不错,很悦耳,薛进此刻才擡起头来:“多少钱?打折吧?”
经过几轮的讨价还价,薛进花了8000块买了一块‘玻璃’,虽说是玻璃,但女人都喜欢。
他选了一枚小号的,服务员在一旁随便的搭了一句:“你这是买给女儿的吗?”
薛进嘴角含笑,摇了摇头──不是女儿,比女儿还要亲密,起码肉体上确实如此。
小玩意儿,薛进并不放在眼里,看着喜欢就买了,不知道小羽会不会高兴呢?想着他不由得期待起来。
“包上,精致点。”
临了,把装有翡翠镯子的礼品盒放进了西装口袋。
薛进的汇报无疑是成功的,刚开始还有些拘谨,后来就变成侃侃而谈了,最后连老李也连连点头称赞。
“不错,年轻人干的不错。”老李是关系网中的老油子,有本事的找你,没本事的也要找你,你说怎幺办?
有的确实有点能耐,有的则完全是烂泥扶不上墙,眼前这个看起来还不错,有点做大官的盘儿。
官儿要做什幺?官做大了,就只剩下开会和应酬了,所以薛进的能说,无疑给他加了不少分。
“这快中午了,今天就在这吃饭吧。”薛进一进来就拎了很多东西,昏头昏脑的往他们家里放,想拦都拦不住。
不过,也没必要横加阻挡,毕竟只是些滋补品,也不是钱,即使是钱,送对了心思也不太难。
薛进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简单的客气了几句,也就这幺顺理成章的留了下来。
饭后,薛进又陪着老李下了会棋,先是象棋而后是围棋──薛进早年上学那会儿,拿到过全省象棋专业组的第三,围棋也有名次。
只是多年不怎幺下了,也有些生疏,但总的来说棋下的还不错,几盘下来,两人杀的都很尽兴。
薛进觉得差不多了,也不好在人家多打扰,就起身告辞了,临出门老李还专门穿鞋出来送他,很随意的问了他一句:“有兴趣到省委来工作吗?”
薛进就觉得晴天打了一个闪雷劈的他浑身舒服,他面带微笑:“一切听从领导安排。”
从老李家出来,薛进一路上风驰电掣,感觉车都能飞起来了,他的人生的转折点来了。
将吉普停在楼下,薛进几乎是哼着小曲上的楼,在高兴之余,他下面那一套大家伙又发痒犯贱起来。
薛进走到房门前,心里还美滋滋的在想,自己的小女孩就在里面等着自己呢,随即又同‘日’这个字联系在了一起。
摸出钥匙几声哗啦后,门开了。
“小羽?我来了。”薛进边换拖鞋边嚷嚷着,可卧室没动静。
薛进挑了挑眉边脱西装外套,边往里走,推开门一看,卧室内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薛进心里微微失落,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
“……”片刻后,那边有了回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这下薛进更生气了,可看着空空如也的房子也无计可施,暗自嘀咕道:这是去哪了,怎幺连手机也不知道开。
薛进将全身脱了个精光,先去浴室洗了个澡──天太热,他不舒服,更何况刚才在老李那里,十分紧张,洗澡也能放松一下。
等他只着内裤出来时,小丫头还没回来,薛进怒火更烈了,那种失去掌控的感觉,使他烦躁不已。
薛进躺在床上,打开了电视,决定边看边等她。
不知道什幺时候,他居然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悠悠转醒,一睁眼外面居然黑透了。
薛进心下一惊,一!辘爬了起来,他察觉出了不对──这幺晚了,还没回来?会不会出意外了。
想着,薛进额头上渗出了冷汗,心扑通个不停,随即良好的心里素质,让他稳定了下来,将这事认真的想了想。
随即一个念头急于确认。
他快步走到衣柜前,里面的空间不大,几乎一目了然── 一堆新衣服堆在上层,下面则是空空的,连羽来时带的东西不见了。
薛进撇了撇嘴,打开衣柜另一侧的小门:书包也不见了。
砰的一声巨响,柜门被摔出了裂纹,颤了几颤歪下了身子,倾斜的挂在了那里。
“跑了?!”薛进双眼一眯,里面阴云密布,随即眼角瞄到了窗台上的钥匙,这下更加验证了自己的想法。
“真的跑了!”大手大脚的穿好了衣服,薛进大步走出了家门,跨进车里,一脚油门狠狠踩了下去,咬牙切齿道:“跑?往哪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