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失足成千古恨之五十七 砸场子
一位相貌生得极好的男子从容地站起身,缓缓地说道:“想必这位就是金掌柜,久仰大名,今日好不容易见了,果然是气质非凡,令我等佩服。在下徐风,是月华楼的公子,这点东西是我们掌柜交代送给您的,不成敬意,让您见笑了。”
站在一旁的小工将礼盒递上,金掌柜看都不看,直接甩到桌子上,鼻子哼哼得喘大气。
“原来你不是月华楼的头牌容白啊?我久仰他大名,很遗憾一直没有机会见一见。”
“容白公子是我们的当家公子,现在应该在招呼客人,分身乏术,只好派我等来和掌柜您交流交流。”
风雨欲来堂的小工都躲在外面看热闹,窗户沿上冒出一排脑袋。田七的位置非常好,所以听得最真切,她心里默念,这算什幺交流,明明就是来捣乱的。
偷听的人越来越多,窗外越来越挤,渐渐有些些许骚动。
徐风听到动静,回过头看去,所有人赶紧趴下身子。偏生田七慢了些,让徐风盯上了。
徐风眯了眯眼,没想到公子馆里竟然有如此貌美的女子,要是把她弄到掌柜的春楼去,应该能比那两姐妹能赚钱。他心里打着田七的算盘,慢慢喝茶,全然不理会掌柜要杀死人的目光。
不能赶客人走,掌柜只好召集了几个公子到房间里密谈,“星灿,你留在店里照料;莲生,你带着店里这几个有经验的,跟着我去月华楼走一趟,我看看他们掌柜到底什么来头!”
说完,也不用轿子,领着人浩浩荡荡往城外方向去了。
这一路可谓风光无限,路人纷纷侧目,还从没见过这么多美貌的公子结队出街,有些好事无聊的夫人小姐禁不住好奇心,跟在他们后面想一探究竟,公子们见状忙搭讪献殷勤,为店里拉拢生意。
莲生是第二次来月华楼,和上次相比,这里人气明显旺了许多,有几个相识的夫人还热络地招呼他:“莲生快来,这儿的容白公子可跟你有几分相像?”
莲生陪华嘉公主来玩乐时,曾与容白有过一面之缘,这次见了,便淡淡地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金掌柜随意揪了一个小工的领子问道:“你们掌柜在哪?让他来见我。”
“金掌柜怎幺还是如此粗鲁。这幺久没见,别来无恙?”一行人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穿着过分妖娆的男子站在楼梯上,假惺惺地冲着他们笑。
莲生擡头看,不由得惊呼:“文咏?”
金焕倒没有过于惊讶,他迎上去,眼神里流露出不屑的神情:“原来你小子在这混呢。蔡夫人的债还清了?现在还在干那种勾搭吗?”
“呵呵,让掌柜见笑了,我现在可是月华楼的当家,今非昔比了。”
莲生自然认识他,文咏是他的大前辈,之前在风雨欲来堂里也有一定地位。金焕深知美色害人,所以不允许楼里的公子无止境地压榨客人。但文咏为了自己的私欲,利用美色和甜言蜜语,哄得蔡恒家的夫人为他如痴如狂,他便趁机狮子大开口,从蔡夫人那捞了很多钱财,把夫人的私房钱都败光了。
蔡氏也有错,玩公子也讲究量力而行,她却收不住手。没脸向夫君要银子,只好暗地里在青楼里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只为填满文咏这个无底洞。
文咏明明清楚她的困境,却装作不知道,默许她在春楼卖身,仍然无止境地从她身上索取钱财。
后来这件事被掌柜知道了,气得当众鞭杖了他十棍,并赶出了风雨欲来堂。本以为文咏不会再进入声色圈,谁知竟然还在公子馆,还混成了掌柜。
金焕端倪了文咏一会,鼻子一哼,领着风雨欲来堂的公子大摇大摆地出了门。文咏尴尬极了,本想好茶奉上,聊上两句,炫耀一下自己的新生活,谁知掌柜根本不给他机会,只能干看着他们走出月华楼的背影。
叹了两声,文咏转身回到自己的隔间,见一个黑影站在窗边,忙鞠躬行礼:“主子,您来了。”
“嗯。你做得不错,对方的反应比我想象中快了些⋯⋯那个叫莲生的,是金焕的左右手,你派人好好盯着他,听见没?退下吧。”
待文咏走了,床边的阴暗处走出一个清俊的男子,皮相是好的,就是很轻浮。他笑嘻嘻地问:“什么时候到我出场?我都等不及了。”
“瞧你这性子,有你哥哥一半稳重就不错了。”
“又提我哥哥那个万年冰块,这等没情趣的人,不说也罢。我要找我的小宝贝,你家小惠今晚有空吗?”
黑衣人不耐烦地甩甩手,赶他走了。确定他不在房间后,又陷入了深深的沈思,眼神阴郁。
风雨欲来堂一众公子极其高调地回来了,反正楼里已经没有生意了,不需要排名靠前的公子候着,莲生便早早回了房。
刚进门,就看到田七叉着腰一脸凶相地看着他:“听说你们去月华楼了?”
莲生点点头。
“听说掌柜让明天放假,顾婶和后厨的嫂嫂们都可以去月华楼?费用算在掌柜头上?”
莲生知道她想说什幺,只安慰性地拍了拍田七的肩:“月华楼有什幺好去的,风雨欲来堂你都见识过了,看不上那种场所的。”
“我在这里做的什幺你知道,但去了月华楼就不一样了,我也可以点公子,还不用花银子,这种好事遇不上几次。”
作为风雨欲来堂里唯一不能去享乐的人,田七抱着莲生的腰哀怨地望着他,莲生被她的样子逗笑了:“乖,那种地方真没什幺好看的。我劝你别打别的注意,掌柜现在正在气头上。你在这老实待着,明天我早点回来陪你。”
莲生可不敢带娇嫩嫩的宝贝去别的公子馆,身边这些狼已经让他够担心了,要是再多几只,他可顾暇不及。
第二天,田七目睹金掌柜带着楼里公子还有他们的熟客,大队伍浩浩荡荡地走向月华楼,而自己只能留守,加上星灿公子、流华公子和几位小工,偌大的店显得空荡荡。
无聊之余,她只好去找迟姐聊天,谁知迟姐也去凑热闹了,田七无奈地给七子喂了食,便一个人溜到大街上,想给自己添点胭脂水粉。
田七不敢走远,只在楼附近的街道晃悠,见秀水店的胭脂上了新货,忙上前试试鲜。挑来选去,她在绛红色和桃粉色之间犹豫不决,热情的老板娘建议道:“姑娘用哪个都好看,这绛红的,是现在宫中娘娘们喜欢的,显得大气端庄,颇有大家闺秀的气质;这桃粉也衬你,姑娘皮肤白,抹上粉嫩粉嫩的,招人喜欢。”
然而老板娘心里嘀咕,把脸遮得怎幺严,谁知道你用哪个合适。
田七听了,更拿不定主意,正打算闭着眼随意挑一个,身后突然伸出一只大手,取出柜台上不起眼的角落上的一个山茶花盒子,“姑娘试试这个,效果肯定不错。”
田七诧异地回头,见面前站着个风度翩翩的男人,英气却不带粗莽感的眉毛,上挑却无妖媚感的丹凤眼,硬挺的鼻子,丰润的嘴唇,皮肤黝黑,但是很亮,像窑子里烧出的颜色。
他似乎对人自来熟,擅作主张地打开山茶花盒子,将嫩绿色的粉膏在田七的手背上。
田七一见是绿色的,以为抹上会变成青菜色,忙躲开,却被那人拉住了手腕。田七敏锐地感觉到这个看上去文气的人应该是个懂武之人,因为他手心厚厚的茧正蹭在她的皮肤上,她不知他是何用意,只好乖乖地任由他搓揉自己的手。
“嗯,好了,这个颜色很适合你。”说完竟头也不回地走了。
老板娘从男人孟浪的行为里回过神,瞧了瞧田七,赞叹道:“我一直愁没有识货人,这下找到主了。姑娘用了,肤色真的瞬间提亮了不少,而且非常自然,根本不像是抹了粉膏。”
田七半信半疑,对着阳光照了照,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确有眼光,她掏出荷包买下胭脂,又看了看那个男人的背影⋯⋯
她猛然想起,这个男人不就是上次和银月上街时,将他错认成哥哥的那个人吗?难怪从刚刚就觉得他很熟悉,不得不说,他的背影真的好像哥哥,田七出神地盯了一会,才机械地把胭脂收好,踱步回了风雨欲来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