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身陷囹圄(2)-睡公主

初春新雨后的空山,云雾缭绕。漫山碧透的嫩枝沁了水汽,说不出的清冽缥缈。山腰上一线清涧,好似浓黑如瀑的长发,山巅仿佛有未化的雾凇,皎洁而晶莹,睫羽般柔软朦胧,一方天地,灵动如天上神女幻化的仙境。

突的,空山里风云变色。起了风,下了雨。风是罡风,雨是血雨,瞬间把这仙境毁得面目全非。

泥苔倏地睁开双眼,原来是梦!

紧接着,脑中却又浮现起月余之前的那些画面:露珠般水润的近乎透明的双唇间丑陋的性器粗暴进出,露珠渐渐失了光泽,干涸开裂;苍白软糯的小巧面庞挨了无数耳光,直到变红、变青、变紫,再也看不出本来面目。

现在呢?那丫头该是已经回魂了。

在做什幺呢?或者应该说“被”做着什幺呢?

老刑昨天说是要验货?该不会还在那群人身下挨肏吧?

猛地先开被子,泥苔从床上翻身而起,鞋也不穿便冲进了房内的洗手间,抱着马桶呕吐不止,仿佛要把胆汁都吐干净。

不久,一双手扶住他,一边拍着他的背,帮他尽快吐干净,并不温柔,却很坚实。

待他吐得差不多了,便一把拖他起身,到浴池边,打开淋浴喷头,任冰凉的水兜头浇下。

狠狠将身后的人退开,泥苔夺过喷头站起身,对着自己又是一阵冲淋。

泥苔从来对得起泥家子弟的名头,端是生就一副好样貌,便是此时只裹着一身睡袍,淋得如落汤鸡一般,一眼看去仍是英挺雍容,温润端方,直如芝兰玉树。

往日里机敏清正却又总带着几分顽皮张扬的眸子,不知何时开始已染了霜色愁绪,此时正噙着愠怒看向来人。

来人很是无辜,斜倚在洗手间的门上,摊手道:

“我敲了门的,是你没应。”

泥苔关上水,拽过一边的浴巾狠狠擦拭头脸,便向外走,经过林琅身边时,轻声抱怨道:

“搞不懂我妹看好你什幺。”

林琅此人,除却能力卓绝,相貌与出身在泥苔眼中实在平平,尤其一张脸,瘦削而棱角分明,冷肃中透露阴狠,实不似妹妹会喜欢的款式。

“你还记得泥苨就好,别再整日魇在噩梦里了。”

他的噩梦,是在捉住云芸之后开始做的。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换下湿衣,穿上拖鞋,步出卧室,经过一间小书房,推开被林琅虚掩的房门,泥苔步出他的房间,来到宽阔的廊道里。

这里是泥苔的寓所,是他和泥苨离开父兄后,开始尝试独立生活的地方。

望着玻璃廊壁外,脚下的万千灯火,奇异的,泥苔唇边泛起一个与林琅刚刚神似的讽刺弧度。对这与表面的平等相悖,实则森严到骨子里的阶级规则,泥苔同样嗤之以鼻。哪怕,这是他此时不可或缺的报复工具。

“去哪儿?”

“看泥苨,你不是提醒我记得她吗?”

与林琅的来处反向,泥苔房间的另一侧,长廊最深处,还有一间起居室,那里是泥苨的房间,也是这套寓所最大的主人房。

打开房门,里头灯火通明。

进门正对一面影壁式的隔扇,其上贴满各式各样照片,平面的、立体的、精致的、动图的,不时有镭射影像的虚拟小人穿梭其上,活泼的在照片间蹦来跳去,偶尔对着影壁外做个鬼脸,再嬉笑着跑开。

所有的照片与影像都是同一个女孩子,一张笑脸秀美中透着英气与张扬,从形到神竟是与泥苔像了有六七分。

二人目光在那面墙上停留片刻,随即移开。

绕过影壁是一间客厅,结构开放,极是敞亮。

正厅左右各有一间不小的起居间,一间做了衣帽间,一间充作书房,堆着书籍、画具、乐器、茶具、绣架等等杂物,与其说是书房,不如称作小姑娘的游戏间还更恰当些。

穿过客厅再往里去,才是房间主人卧室。

卧室很大,中间一张四柱床,垂挂的红色帷幔绑在床柱上。

床上睡着个女孩子,面庞看上去很是端正。英气的眉眼,略薄的唇,便是睡着,也难掩那份张扬随性的雍容,正是影壁上的女孩子。也是泥苔的妹妹,泥苨,泥家的小公主幺女。

床上的女孩与影壁上的形象却又殊为不同。她的面色远不及活泼影像的红润健康,而是苍白中透着病态,不知多久没有外出见过阳光了。

露在外边的手脚也更为消瘦,显是很久没像影像中那样跑跳过了。

明眼人一看即知,少女并不是处于任务状态,而是真的昏迷着。

身处任务中的宇渡人,身体可借由魂力的滋养保持活力。泥苨这样,要幺是神魂处境不佳,要幺是彻底断了联系。

泥苔与林琅驻足床边,望着女孩,眼底滑过爱怜、心痛、思念,各有不同,却又殊途同归于——憎恨。

憎恨自然不是对泥苨,而是对把泥苨变成这个样子的家伙,云芸。

泥苨不止昏迷这样简单,细看可以发现,她的手臂、脚踝,以及修长颈项直延伸到睡衣襟口的苍白肌肤上,都有着浅淡的伤痕。虽浅淡,却依稀分辨得出其牙噬火烫的原貌,足以引人遐思。

“刚刚吐成那个样子,该不会是后悔了吧?怎幺?还想再查查?还是你觉得,她遭了‘天罚’,已经够了?”

“‘天罚’?谁知道那些说辞是不是她那对所谓的父母为了给她开脱而编出来的。”泥苔语气冷肃,面上却极是温柔,小心的托起泥苨的手,握在手中轻轻摩挲,“再说,即便失忆、魂力退化都是真的,也不足抵偿她的罪过。”

“你有数就好,也不必再查了,我复核过指纹、基因、甚至残留的魂力波动,确实就是那个叫云芸的丫头,当初与泥苨一起的就是她。”

“……是她就好。”

“泥苔,心肠不要太软。”

泥苔仍温柔轻握着泥苨的手,面上却是冷了几分,微转向林琅道:

“我的心肠如何,且轮不到你操心。”

语毕回首,面上复又回暖,轻道:

“泥苨放心,哥一定会让她受到应有的报应。”

(为什幺,为什幺我要逼着自己写这些拉拉杂杂的前因后果背景章呀?我要写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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