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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芝萱在与欧阳川「修行」之后,隔天并没有依约去面试,而是在确定被教主逐出师门的一周后才去赴约,时间这么一拖延就过去了三个星期,连欧阳川都快忘了这件事。
那天是星期五,早上大约10点,夏芝萱穿著白色短裙和宝蓝色深V领针织衫,踩着厚底面包鞋,还刻意化了一个大眼烟熏妆,纷黄群褐的发色,却别了一只夸张的桃红色蝴蝶结发夹,这么鲜艳的搭配,在路上想不被注意都很难。
「欧阳川…欧阳川…他叫欧阳川…」夏芝萱怕自己忘记名字,等车也念,在车上也念,最后一路走到位于敦化南路上的巨荣国际贸易公司、欧阳川任职的公司,她还在念─就是没想过要用写的。她走到了大门外的门厅,想要走进大门,因为没有出入磁卡,被保全拦了下来,夏芝萱直接就说是欧阳川找她过来的。
「妳说是『欧阳川』要妳过来找他?」壮硕的保全挺着大肚子,推了推墨镜打量她,很是怀疑她的说词。
「对,我之前来应征就看过他,这次是欧阳川亲口叫我过来的。」
「妳确定是总经理找妳来的?」
「总经理?欧阳川看起来不像耶,我以为总经理都是老头子,呵呵。」
「妳左一句欧阳川、右一句欧阳川,我们总经理的名字是妳随便叫的吗?」保全又推推他的墨镜,板起脸孔说:「连他是我们总经理都不知道,怎么可能跟她有约?我不能放妳进去。」
欧阳川因为整顿公司得宜,让公司转亏为盈,交出漂亮的成绩单,本来准备要回新加坡,不过老总因为年事已高又后继无人,就嘱意将公司交给欧阳川,自己退居幕后,欧阳川就顺理成章成为了总经理。话说保全和夏芝萱僵在门外,拗不过她的坚持,保全才将她带进大厅的柜台,要小姐询问总经理秘书,有没有安排「夏芝萱」小姐的会面行程。
「一定会有的。」夏芝萱对着保全做个不屑的表情,双手扠腰的说:「你这么坏,我一定要跟欧阳川讲,让他来骂你。」
「最好是这样。」保全一脸淫猥地笑着,假装搭在柜台上的身体形成一个不自然的角度,那是因为,他墨镜下的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夏芝萱深深的乳沟。
过了一下子,柜台小姐收了线,用职业的笑容对夏芝萱说:「很抱歉,总经理秘书说今天的行程没有看到夏小姐的名字,若有需要,麻烦您再跟秘书确定时间。不好意思。」
「小姐,您请出去吧!」保全确定她跟总经理没有约,就趾高气昂地擡起下巴,请夏芝萱出去。可是夏芝萱非但不出去,还在柜台前大吵大闹,要柜台叫欧阳川下来。保全没办法,只好用蛮力把她拖出去,不但抓着她的腰,甚至趁机用手肘触碰她丰满的胸部。
夏芝萱被粗暴的赶出去,还站在门厅外继续跟保全争执,保全要不是看她穿着暴露还还有一点兴趣想吃吃豆腐,否则根本就懒得理她。但是保全也不是没事干,玩了十几分钟也烦了,还要处理一些其他的事,他就跟夏芝萱撂狠话:「小姐,妳要是继续闹下去,我们就要报警了!」
「我真的是欧阳川要我来的,你为什么不直接去问他?」
「像妳这种落翅仔,怎么可能总经理会认识妳?而且,他要妳来干什么?抓龙吗?还是泡茶?拜托妳好不好?我很忙,不要在这里闹了,走啦!」
「我说过,他要应征我当助理,还要我带履历表过来…」夏芝萱很认真的把一张简单到不行的履历表拿给保全看,想要证明自己的来意,但是保全已经失去耐性,不想跟她继续扯下去,就当她是空气,任她怎么哀求都不再回应。夏芝萱沮丧地走到门厅旁边的巨大落地窗,颓坐在窗台上,觉得好像被当抹布没人要搭理,一时悲从中来,委屈地揉着履历表,揉着揉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夏芝萱难过地哭泣,哭得路人也侧目,惟有保全不为所动,不断用无线电在连络。夏芝萱哭了好一会儿,正打算放弃,起身要离开,就看到一辆很气派的宾士轿车开过来,停在门厅的车道上。她还在好奇是谁坐这么豪华的轿车,就看到两位保全很快速地跑到车子前后戒备,大门内也快步走出来两位漂亮的秘书,过来把车门打开,走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巨荣国际贸易公司现任总经理,欧阳川。
「欧阳川,是欧阳川!」夏芝萱心里一高兴,就不顾一切要冲过去,口中还不断大叫欧阳川的名字。保全看她冲过来,立刻过来阻止她靠近,甚至想要摀住她的嘴,不让她大叫。
欧阳川一下了车,秘书就开始报告行程,他专心的听着报告,没听见夏芝萱的叫喊。等到他走进大门时,却被保全的一声惨叫给吸引回了头,原来保全摀住夏芝萱的嘴,反而被狠狠地咬了一口,痛得他大叫出声。欧阳川注意到保全抓着一位衣服鲜艳的女孩,刚开始还不以为意,才掉转过头要继续往电梯方向走过去,就在自动门即将要关上前,夏芝萱使尽吃奶的力,大叫着:「欧阳川!我是夏芝萱……」
这一喊,连另一位保全都赶过来压制她,并且通知其他保全过来支援。欧阳川被她这么一喊,就停下了脚步,他觉得夏芝萱这名字很耳熟,而且很少有人会连名带姓的叫他,于是回过头去看着门外被抓住的夏芝萱,他问了秘书是怎么回事?秘书把早上的事情说了一遍,认为可能是恶作剧。
「是吗?我去看看。」欧阳川正要移动,秘书就善意地跟他说楼上还有会议要开,不要因为「恶作剧」耽误了开会时间。
「不碍事的,只是要花几秒钟确定一下。」欧阳川似乎想起了什么,快步走向大门,和夏芝萱隔着玻璃对望,看着那张哭花的稚嫩的脸,他就完全想起来了。大门缓慢打开,保全拼命说抱歉并且要把她拖走,欧阳川轻缓地命令保全放手,两个保全错愕地放开夏芝萱,却让她一屁股坐到地上,欧阳川走过去伸出手:「夏小姐,不好意思,吓到妳了。」
「我就知道你还记得!」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夏芝萱又哭又笑地看着欧阳川,借他的手站了起来,她拍拍身上的脏污,嘟着嘴对保全呛:「看吧!我就说是欧阳川叫我来的,这下你相信了吧!?」
站在一旁的保全,看到总经理真的认识这个他口中的「落翅仔」,震惊得当场傻掉。欧阳川拿出手帕给她擦干眼泪,结果她却把手帕和她精心化好的粧都弄花了,欧阳川看着这个没心机的傻女孩哭红了眼睛的模样,不禁露出怜惜的笑容。
「让妳受委屈,真抱歉!赶快进来吧!」
「你们公司的这个保全,他好凶,又好坏,你看,我都被他抓得瘀青了…」夏芝萱向他展示双手,真的有多处瘀伤。
「他们只是忠于职守,不过他们处理过当,我还是要跟妳说声抱歉。」
「可是他还吃我豆腐,偷摸我好多次,摸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夏芝萱比着胸部腰部和臀部,欧阳川看着脸色立时一阵铁青。
「我没有!真的!那是不小心的…」原本已经傻掉的保全,听了这句话,吓得魂不附体,立即大声否认。
「不小心?这种行为不可原谅!」欧阳川这下子可真的动怒了,他要保全组长立刻过来处理这件事,不论是误会或是事实,不当碰触女性访客身体的行为已经触犯公司规章,当下就要开除那个保全,还承诺协助夏芝萱去打性骚扰的官司。
「欧阳川,你要开除他喔?不好啦!」原本都没发表意见的夏芝萱,听到欧阳川要开除保全,他看到保全悔恼的脸,不禁起了恻隐之心,就要帮保全求情:「我也被老板赶出来过,我知道那很难过的。虽然他很坏,可是我不要害他被开除。」
「这么严重的性骚扰,怎么能原谅?」
「也没这么严重啦!不然就扣他薪水就好,好不好?」
「妳真的要原谅他?」
「对呀!我以前包槟榔也常常被客人乱摸,习惯了啦!」
「妳不生气吗?」
「生气呀,可是没有生气到要别人没有工作。那就扣他五天…不,三天好了,好不好?」
「这个,我再考虑考虑。」欧阳川在大厅里对保全组长要求要严格教育,训示柜台检讨查证访客身份的流程,不得再发生类似事件。最后他要保全跟夏芝萱道歉与道谢,因为她的求情,欧阳川给他一次机会,扣薪三天,以为薄惩。保住了高薪的工作,保全几乎要哭了出来,不断跟夏芝萱鞠躬致谢,然后毕恭毕敬地退到他的岗位去。
「夏小姐,不好意思,我还有会要开,妳先到贵宾室休息,等我开完会,我们去用餐,边吃边聊吧!」
「没关系,你去开会吧,我可以等的。」
欧阳川对她笑了笑,简单交代柜台接待事宜,然后就进了电梯。柜台小姐知道这是总经理的贵客,态度完全180度的改变,丝毫不敢怠慢,领着夏芝萱到贵宾室,还殷勤地要借她化妆品补粧,然后才轻轻关上门离开。
等到了中午,夏芝萱在安静舒适的贵宾室无聊到都打起瞌睡了,这时候柜台小姐进来请她先到外面的车上等,总经理一会儿就下来。她走出大门,保全羞愧地低着头帮她开车门,等她坐定了才关上车门,并且在车子旁边戒备。从没有这么备受礼遇的她,觉得自己有着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感觉─当然,以她的程度,她是不会懂得用这句成语的,那只是感觉。
欧阳川本来准备带着她去高级餐厅用餐,但是发现她的衣服被保全弄脏了,临时决定先去百货公司帮她买一套衣服当赔罪,然后才带她去附近的港式茶楼吃东西。他们坐在包厢里聊得相当投机,夏芝萱一些稀奇古怪的经历,让这位含着金汤匙出生、养尊处优的贵公子惊叹不已,虽然她只有高职的学历,却对她天马行空的想像力印象深刻,他们谈到快下午三点才结束,欧阳川决定把她安插在企划部,从企划助理做起。
「企划部目前是我太太在掌管,妳在那边好好跟她学习,不要让我失望。」
「你放心啦,欧阳川,我一定会好好做,不让你失望的!」
「很好,有这种信心很好。」欧阳川擡起头看着夏芝萱,用餐巾擦了擦嘴:「不过,有件事你必须记住。」
「什么事?」
「在公司里不可以叫我的名字,必须称呼我总经理,知道吗?要有规矩。」
「是!总经理!」夏芝萱伸出右手俏皮地对着欧阳川敬礼,这又把他逗得开心地笑了。
就这样,夏芝萱进到了巨荣工作,并且在莎莎底下做事。这位少根筋的脱线姑娘,鬼点子不少,对商品市场的敏感度也够,但就是做事情的逻辑让人不敢恭维,例如公司规定要穿制服,她就硬要把宽松的制服改得很贴身,不是多插一朵花就是别上一堆饰品,再不就把裙子改得又紧又短,因为她说这样才好看;有一回她被指派去帮走廊上的盆栽浇水,她竟然用热水去浇,因为她觉得这些盆栽在冷气房待太久,会很冷,想说用热水可以温暖一下…诸如此类无厘头的事件,在注重创意和想法的企划单位还能说得过去,但是尊重体制的莎莎却常为她失序的举动,气得半死,只不过碍于她是欧阳川总经理御前钦点的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其他同事就更别说了,每天都要忍受她突如其来的「创意」洗礼,就算被整得哭笑不得,也只能吞到肚子里,谁要她是总经理「亲手」牵进公司的红人呢?
很快地,夏芝萱在巨荣已经待满一个月了,她计划领到第一份薪水的时候,一定要请欧阳川吃顿饭表示谢意,但是自从那天中午和欧阳川吃过饭之后,就再没机会遇到他,就算看到也都是隔得远远的,这点让她觉得很闷。
有一天晚上,莎莎要求企划部留下来加班,要整理好隔天一个国际会议的资料,当然也包括了夏芝萱。莎莎在六点多上去找总经理,就再没回企划部;其他同事大约七点多一些就做好了工作,纷纷离开,只有夏芝萱因为不熟练,所以弄到八点半,才把资料全部弄完。她感到肚子饿,想到茶水间去找碗泡面来吃,可不巧泡面都没了,于是她就爬楼梯往上一层的茶水间去找,果然找到一碗排骨鸡汤面。她开心的冲了热水在旁边等待,就在此刻,她听到外面仿佛有人争吵的声音,她探头出去看,大办公室一片漆黑,只有总经理室的灯光还亮着,而且门没有关紧,声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夏芝萱心想:八成是莎莎在和欧阳川吵架。
八卦神经被牵动的夏芝萱,蹑手蹑脚地蹭到总经理室门外,偷听他们究竟在吵什么?就听到莎莎很不高兴地诘问欧阳川:「你明明不在高尔夫球场,为什么要骗我说去和老董打球?」
「这是老董说的吗?」
「你们根本是串通好的,我那天打电话去高尔夫球场要找你,球场说你没登记打球,连老董都没去。」
「莎,我有自己的隐私,这个问题我不需要回答。」
「你是我的老公,为什么还要这么官腔官调?隐私?不需要回答?这像是夫妻的对话吗?」
「这里是公司,还是要有规矩,不然怎么带员工?」
「员工?现在这里哪有人?」莎莎怒气冲冲地跑到门边,冷不防把门整个大开,把站在门外偷听的夏芝萱吓出一身冷汗,幸亏她反应快,一个侧身就闪到门旁边贴着墙壁,没让莎莎发现。
「你看!都没人了,你还跟我说什么规矩?给谁看?给我吗?」
「莎,妳别想拧了,冷静点。」
「要我怎么冷静?我每天忙里忙外,公司里有委屈不能说也就罢了,连在家里也不得清净,最近你爸妈一见到我就问我有没有去哪里看医生或是药吃了没有?我中医西药吃到都快吐了!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去看看你是不是有问题?」
「莎,注意妳的措词,不要过头了。」
「你妈妈昨天还更过份,竟然问我介不介意你在新加坡娶妾!真是太过份了!」
「那妳怎么回答?」
「我还会怎么回答?我当然不愿意!」
「那不就好了?」
「什么叫做『那不就好了』?你这句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也认同?」
「莎,妳冷静一下,不要激动。」
「我干嘛要冷静?你变了!因为我没有生孩子,你也跟着变了!」
「莎,不要说这些没的事儿…」
他们在里面吵得不可开交,夏芝萱心想也没听到啥天大的秘密,就想悄悄走回茶水间吃她的泡面,不巧却踢到了一个铁制的垃圾桶,发出不小的声响,她赶紧蹲下身体,抓着垃圾桶不敢乱动。莎莎听到声音,马上冲出总经理办公室,大声问着话,还一边去找看看声音从哪里来的。夏芝萱自知逃不掉(其实也没什么好逃的),于是缓缓站起来,尴尬地对着莎莎微笑。
「夏芝萱,是妳?」莎莎略一定神,看出来是夏芝萱,柳眉一竖,对着她咆哮:「妳在这里干什么?」
「没有,我只是上来找东西吃,没有要偷听啦。」
「哼!没有?妳过来。」
「什么事?」
「要妳过来就过来,问这么多!」
夏芝萱看她怒不可遏,双手紧扣在背后、紧张地走到她面前,然后跟着走进了平常不可能有机会进去的总经理办公室,欧阳川看到夏芝萱被叫进来,非常疑惑地问着:「莎,这是干什么?」
「嗨,欧……欧阳总经理…」夏芝萱差一点又要直接喊着他的名字,她没想到是在这么紧张的场面下再次见到欧阳川,戒慎恐惧地小小挥手打招呼。
「这是你安排进来的人,对吧!?」莎莎双手交叉胸前,怒气不歇地问欧阳川。
「夏小姐,的确是我安排的没错,有问题吗?」
「你要请谁我不管,但是为什么丢一个这么没大脑的人给我?天天闯祸,搞得我企划部是乌烟瘴气…」
「咦?在说我吗?」夏芝萱不知道大祸将要临头,还傻愣愣对着欧阳川傻笑。
「安插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我还不能管,这要我面子往哪里摆?」
「为什么不能管?人交给妳,妳就有责任和权力管教。」
「她是你亲手带进来的,谁敢动她?甚至还有传言说她是你的『小三』,你说我该怎么在公司里面对他们?在家里,公婆天天给我压力,在公司还要受这种气…」
「有这种事?妳从哪里听来的?」欧阳川心里很是不快,不过因为和夏芝萱的确有过不正常关系,还是有点心虚。
「别管是谁说的,这个没知识又没水准的野丫头,除了年轻穿得少以外,哪一个条件够格进来公司?你说你不是被这狐狸精迷了,还有什么其他原因吗?」
莎莎愈讲愈不像话,欧阳川好说歹说解释都没用,反而让她愈来愈激动,激动得有些换气过度、喘不过气来,欧阳川赶紧扶她去沙发上坐下,夏芝萱也过去要搀扶莎莎,立刻被她喝止:「不准碰我!妳这个狐狸精,拿开妳的脏手,滚!」
「副理,妳怎么这样说我?我和总经理这才是第二次在公司看到,怎么说我这么难听?我会很难过…」夏芝萱委屈的小声辩解,还没说完,就被欧阳川制止:「夏小姐妳别说了,不好意思,妳先出去吧!」
夏芝萱嘟着嘴,莫可奈何地走出总经理办公室,她叹了一口气,轻轻带上了门。但是还听到莎莎歇斯底里的声音,直喊着她不要活了…
她走到茶水间,那碗泡面已经把汤汁都吸干了,膨胀了好几倍,看得夏芝萱一点食欲也没有,还觉得恶心。她把面汤往水槽里沥出,正要把面倒进厨余桶的时候,莎莎突然冲进来,杏眼圆瞪,银牙咬碎,手掌伸起来想打她,吓得夏芝萱本能地转过头去,举手去挡,莎莎便夺过她手中的泡面碗,一家伙往她头上倒,弄得她一头一脸油腻的面条,把夏芝萱吓得失声尖叫。欧阳川随后赶到,却已经来不及阻止,于是皱着眉头责怪莎莎太不像话。莎莎听到欧阳川不仅不安慰她还责怪她,一时失去控制,扯住夏芝萱的头发拼命打骂,痛得夏芝萱不停叫喊,欧阳川想分开她们,却还被莎莎又踢又打,最后也动了气,忍无可忍,当下用力地抓住莎莎的手臂大声吼着:「够了!别再胡闹了!」
欧阳川突然的举动让莎莎当场愣住,她震惊得话都快说不出来:「你…你…你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对我吼?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话说完,莎莎随即甩开欧阳川的双手,眼泪狂飙,冲进了电梯。欧阳川感到愧疚,他从没看过莎莎如此失控,心里同样非常错愕,他没有追过去,靠着橱柜闭上眼睛叹气,久久不语。夏芝萱受此无妄之灾的羞辱和殴打,坐在一旁低声啜泣,欧阳川看着夏芝萱被莎莎弄得狼狈不堪,更是心情复杂。
「夏小姐,真的万分抱歉!让妳受到这么…糟糕的事…」
「欧阳川,为什么副理要这样?我真的吓到了…她是不是想把我赶出去?」夏芝萱说话的时候还不停发抖,说着说着又哭了出来,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更添惹人怜疼的娇柔,这可把欧阳川虚弱的英雄主义给悄悄引出了心窝。
「夏小姐,妳放心,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是吗?可是副理她…」
「妳不需要担这个心,我会处理。」
「我虽然没念过什么书,但是也不应该用这种话来羞辱我…我又没做错事…」
「副理的压力太大,所以才…」
「她压力大关我屁事呀?干嘛找我出气?还拿泡面砸我头…怎么可以这样嘛?那我压力大就可以拿柳丁K她,是不是?」
「唉,我也不明白,她今天怎么会这样?」欧阳川拉起了夏芝萱,满怀歉意地帮她把泡面拨掉,一边对她说:「把妳弄成这样,真得很抱歉!妳坐我的车回家吧!」
「可是,我好饿…本来人家要吃泡面的…」
夏芝萱真的是少根筋,这种情绪转折太大的状况,一时之间把欧阳川弄傻了,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欧阳川才回过神来,想办法解决夏芝萱的问题。欧阳川拿出手机打了几通电话,然后就跟夏芝萱说:「我请妳吃个饭,就当是跟妳赔罪,希望今晚的事情,妳能保守秘密。」
「这样呀?可是副理那边你要怎么办?现在不去管她可以吗?」
「我问过司机,她回娘家去了,等她情绪稳定,我再处理。」欧阳川和夏芝萱各自去座位上关电脑拿包包,然后再到地下停车场,这次,欧阳川自己开车。
「我约好了附近的SPA中心,妳先去洗个澡,我会派人送新的衣服过去给妳,妳穿…M size吗?」
「我没那么瘦啦!L啦。」
「好,我去发落。等妳梳洗完毕,我再过去接妳。噢,对了,妳的手机号码是几号?」
「我…我…没有手机,我都是用电话卡…」夏芝萱羞愧地说着,低下头玩着自己的手指头。
「是吗?好,我会交代柜台通知我好了。妳为什么没有办手机?现在不是都很容易办?」
「我没缴钱,所以…被拆机了…呵呵…」
「这样子,打电话给男朋友讲太久了是吗?」
「我也没有男朋友,我是打给妈妈,妈妈在高雄照顾瘫痪的爷爷…」
「这样呀…」
欧阳川没再说话,把夏芝萱送到SPA中心,不到半个钟头就让夏芝萱容光焕发地走出来。欧阳川带她去附近一家有名的川菜馆用餐,顺便听着夏芝萱诉说她清苦的遭遇。
「…所以,妳爸爸是得了癌症走的?」欧阳川喝了一口茶,淡淡地回应夏芝萱。
「是的,拖了快两年,我们都倾家荡产了,还是救不回来。没想到,爷爷还车祸被撞成瘫痪,那个没良心的驾驶竟然肇事逃逸,虽然后来有抓到,可是他说没钱赔,我们也无可奈何…」夏芝萱讲得有些哽咽,只好先停下来,把眼窝的泪水擦掉。
「这样呀,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妳就开口,我来想想办法。」欧阳川唤来服务生要结帐,然后对夏芝萱说:「时候不早了,看妳住在哪里,我送妳回去。」
「欧阳川…」夏芝萱表情哀怨地低下头,眼泪不听话地滴下来,当她再度擡起头,一张让人疼惜不已的娇嫩脸庞,挂着两行清泪,说有多动人就有多动人,她幽幽地说着:「可不可以再陪我一下下?」
「怎么了?」
「我上来台北工作,也没什么朋友,每天就是工作工作…我常常觉得好想放松一下,当然我是没办法…我不知道,我好孤单喔…你可不可以多陪我一下下?只要一下下就好,不然我怕我晚上会失眠,明天就没办法上班,然后就会被副理开除掉,然后…」
「我知道了,妳不用说了,我陪妳吧!」
「你就知道你是好人,欧阳川,谢谢你!」夏芝萱感激地露出盈满泪水的眼神,慢慢走到欧阳川身边蹲下来,把脸枕在他的大腿上,接受他怜爱的手掌,抚着她的头发,直到服务生进来,他们才不好意思的分开。
「我想去看夜景,可以吗?听说阳明山夜景很漂亮,可以吗?」
「妳之前不是在纱帽山工作?没有顺便去看看吗?」
「那是工作,下班的时候都很累了,等公车都等到快睡着,那有心情看?只有修行的时候……」夏芝萱被勾起之前的回忆,想到曾经和欧阳川「修行」的事,脸上登时红了起来。
「怎么不说了?」
「太害羞了,我不说了。可以看夜景吗?」
「妳没看过阳明山的夜景…」
「是呀,很逊吧?」
「我也没看过。」
「真的吗?那我们都是第一次。」
「是呀,第一次,我们走吧。」
欧阳川愉快地站起来,领着夏芝萱坐上车,就往阳明山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