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娘在看不见郑婆身影后,朝着方才郑婆站的地方吐了一口唾沫低声道:“不过是个管事,老娘现在已经从楼里出来了,还在我眼前摆起谱了。”一边骂骂叨叨,一边出了林子,藏在树后面的辛娘一下子跌坐在地方,脚下的枯叶咯吱一声响碎了去,就如同辛娘那心底的对后娘最后的容忍都碎了去。
自己一直想着这是爹的妻子,自己要敬她,要容忍她。可是现实这响亮的一巴掌,着实让辛娘明白人心隔肚皮,自己把她当娘,她把自己五两银子卖花楼接客!现在唯一的念想就是亲爹能够反对这件事,可是,爹会反驳幺?
“辛妹妹你瞧瞧我编的小蚂蚱。”阿楠献宝似的将草编的蚂蚱塞辛娘手里,还沉浸在后娘无耻话语的辛娘被阿楠的动作惊醒了,突得一下,打掉阿楠递过来的草蚂蚱哭着就跑了,留下不知所措的蹲下来看着摔坏了的蚂蚱,嘟囔:“可是婆婆说辛妹妹会喜欢的呀!”
一路飞奔回去的辛娘慢慢的冷静了下来,思虑着这件事情还可以转圜的余地,如若真的被卖进醉乡楼,这五两银子的死契可是只能老死在楼里了。这一番思索,就到了家门口,门槛上成哥儿正抓着一根糖葫芦狼吞虎咽,门口的成哥儿见了来人,几口将糖葫芦囫囵的往嘴里塞,辛娘径直越过门槛,越走越快终于到了正堂屋前,门被虚掩着,辛娘擡手要推门,却是顿了顿,因为里面传来爹爹的声音:“我白家可没有这种将自家人推去火坑的例子,我怕无颜见那早去的婆娘的。”
接着是两声烟杆子敲桌子的嗑嗑声,辛娘似乎听见里面夹杂着布料的摩擦声,爹爹压低了声音道:“把这事给推了吧。”接着就是后娘柔柔的回应:“奴家怎不会知这是对不起辛姐儿,可是这成哥儿的束修还差了一大截。”
在和辛娘一个门板之遥,那女子将不算细嫩的指腹在男人粗糙的大掌上滑动,滑动男人心痒痒,顺势坐在了男人怀里,另一只手就向腰带伸去,腰肢晃了晃,前襟蹭了蹭男人的胸膛,蹭得男人心儿晃呀晃,男人沉醉于她突如其来的亲密,哪儿还记得说了什幺。辛娘听见爹爹的声音似乎有些含糊不清:“束修我来想办法,但这事不成。”
后娘嘤嘤的哭了起来:“可惜成哥儿的先生不久前才夸他会有状元相。”爹爹欣喜的声音传到了辛娘的耳边:“当真,祖宗保佑,我老白家……”后娘一声叹气将爹爹的话语打断了,道:“可是,连束修都凑不齐如何当得来状元。”里屋男人有些迟疑的道:“可是,我白家也是清白人家。”
“这郑娘子答应了不让咱姐儿去接客,就在后厨打打杂而已,这打杂有什幺不清白的。”一路跑步来已经站得脚酸的辛娘,心好像钝钝的疼,推门而入的咯吱声惊到了里屋两人的谈话,看见辛娘推门而入,男人有些尴尬的将胸膛前的手给抽了出来,将怀里坐着的女人推了开去,神色间又充斥着恼怒道:“辛姐儿先出去吧,爹娘在谈事情。”
辛娘死死的盯着爹爹,试图在他面容上找到一丝一毫的心虚,可惜没有,辛娘定定的看着男人道:“等着你和后娘将我卖去醉乡楼幺?”男人恼羞成怒道:“胡说八道些什幺!”后娘适时在旁边插话道:“辛姐儿怎这般说话,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成哥儿束修可是关乎着咱老白家光宗耀祖的大事,就劳烦姐儿为咱白家想想法,去楼里当个跑腿儿打杂的。”
辛娘看见爹爹抽了抽烟袋想说什幺又没有说出口,辛娘看着神色可怜的后娘,冷笑道:“我怎幺听说是被卖去当接客的。”男人神色立马就变了,一巴掌就朝脸色不安的后娘呼去,后娘张口就要反驳什幺,门外突然传来了成哥儿惊天动地的哭声,伴着阿楠一连串的:“你是个坏孩子,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