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在肖褐把她放到床上的时候清醒过来。
她没有说话,微睁着眼睛,看他额发湿着,帮她脱鞋,捋好裙摆,又转身去开空调。
她刚才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她记得有嘈杂的人声围过来,有人叫他小肖总,他对那些人说了什幺,然后她被抱上车,再然后就到了他的家,他的床上。
闭上眼,两行温热的液体划过太阳穴。
“肖褐……”
“醒了?”他闻声,快步走过来,坐在床边,拉过一角薄被盖在她身上。
“你怎幺突然回来了?”她想对他笑,但是她知道,此时的笑容肯定比哭还难看。
“事情办完了,提前回来的。……还好提前回来了。”他伸手抹去她流到鬓角的泪。
“不问我怎幺回事吗?”
“不急,等你休息好再说。”
“那,那个人呢,他怎幺样了?”
“让画廊的人把他送警察局了。”他顿了一下,道:“他未成年,可能会从轻处理。”
白棠的手不自觉地攒紧了薄被:“不想再看见他。”
“放心,他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交给我来。”他的语气,透着彻骨的冰冷。
“这事能不让我家里知道吗?怕他们担心。”
“可以,但这事,一切听我的,明白吗?”
她点头,又犹豫地开口道:“我今晚……能住在你这吗?不想他们看到我现在的模样。”
“嗯,可以。”他好像对她,百依百顺。
白棠坐起来,去摸口袋里的手机,没摸到,一时没反应过来,又去摸另一边。
“手机碎掉了,我就是公园里先看到它,才找到你的。”他不忍地开口。
“哦……那你手机借我。”
她给曲丝丝打了电话,曲丝丝立马打了车冲到肖褐家。
肖褐把她领进房间,自己关了门下楼。
“棠棠!你没事吧没事吧!”曲丝丝抱着她,眼眶很红,像是刚哭过。
“廖方宇那个狗杂碎!我就觉得他有问题,平时也骂过他。但没想到,他这次居然敢!”
曲丝丝激动地骂个不停。
“我没事,还好之前跟肖褐才通过话,提过我在公园,后来电话直接回拨,他就接了。”
“真是万幸!姓廖的到底是抽的什幺疯,突然就这样对你!”
“大概是被网上说我有人包养给刺激了。”
“那帖子……”曲丝丝突然顿住,咬着牙说:“我大概知道是谁发的了。棠棠你放心,我不会放过那个贱人!你先别问,也别管,不让她给你道歉,我提头来见!”
两人又合伙给白棠妈妈打了个电话,说她们今晚学习得太晚,就在丝丝家过夜了,反正明天是星期六。手机放学的时候丢了,明天她自己用压岁钱再去买个新的。
白妈妈不疑有他,吩咐几句就匆匆挂了。
曲丝丝又安慰了她一番,这才不舍地起身要走。临走前,还不忘冲她挤眉弄眼地说,肖褐真是个极品,让她赶紧地把乌七八糟的事情忘掉,重点把握机会!
送走曲丝丝,肖褐回到房间里。
白棠坐在床上,精神已经好了很多。
他打开衣柜,挑了一套短袖短裤的家居服给她:“最短就这套了,将就穿一晚。”
又随手扯了另一套衣服和内裤,回身对她说:“我睡对门的客房,有事随时找我,嗯?”
她乖巧地点点头,目送他出去。
浴室里,白棠埋头在水龙头下,用力地搓那块被廖方宇舔过的脸颊。
直到看到镜中的脸已经泛红。
她站到淋浴喷头下,闭着眼睛,任热水从头顶浇下。
肖褐给的,是一套深灰色的衣服。光是上衣,就已经远远盖过她的屁股。裤子腰围也大了,松松垮垮地直往下掉。
最后她只穿了上衣,就当是睡裙吧。
今晚,真的好怕。
她趴在床上,搂着被子出神。
对男女力量悬殊的恐惧,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恐惧,对要失去最珍贵的东西的恐惧。
她跟所有这个年纪的女生一样,希望有一天被自己心尖上的人视若珍宝。
当这个人出现,一切都变得患得患失。
害怕自己不是讨他欢心的样子,害怕自己任何的不完美。
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她的心上人,像个英雄,守护了她的骄傲。
屋外有虫鸣入耳,将夏夜衬托得更加寂静。
她侧头去看窗外的月亮,是一轮弯弯的新月,像肖褐送她的那幅梦一样,蛊惑人心。
良久,仿佛下定了什幺决心,她突然爬起身开门出去。
跨过走廊,站在客房前。足足一分钟后,她深吸一口气,轻轻去转动门把手。
门开了,没有锁。
漆黑一片,也没有人。
她打开另一间客房,亦是如此。
光着脚来到一楼,仍旧没有开灯。
只有画室里看到一个红色的火点,正忽明忽灭地闪动。
他在抽烟,靠着窗棂,往夜空里吐着白烟。窗外的护城河,沉默地流淌着。
第一次看到他抽烟。
她静静地站在画室门口看了他一会儿,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房间里颜料和香烟的味道,暧昧地纠缠着。
他没有发觉她的到来,直到被一个柔软的身躯从背后抱住。
她双手向前环住他的腰,脸贴在他两块肩胛骨中间的位置。
声音像摄魂的精灵:“肖褐,你要不要人体模特?”
感觉到他身体一瞬间的僵硬,她闭紧双眼,继续豁出去道:“可以画裸体的那种!”
肖褐迅速地把烟掐灭在窗台上,低头把余烟吐尽,他没有回头,只用听不出情绪地声音问她:
“白棠,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