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电影正式开拍之后,为了避嫌沈媛也没有再去方若临的房间。
虽然早上五点就要爬起来化妆,且一直忙到晚上八点导演才放众人回去休息,但方若临还是坚持去酒店的健身房跑步锻炼一小时,才回去自个儿的房间。
他一直到踏进房间才拿出今天闲置已久的手机,昨晚忘记充电,所以它今天中午就开始处于关机状态,他不是低头族,所以手机对他而言意义不大。
等手机逐渐因为充电而亮起光亮的时候,一个名字忽然出现在屏幕上,方若临看着那组熟悉的电话号码,一时之间无法回过神来,渐渐地,手机又恢复沉默,屏幕也暗了下来,反映着他此刻惊讶的神色。
是她?
不多久,手机又重新亮起,这一次,他索性关机。
霍兹的移动城堡里,苏菲说过,年纪大的好处就是不再容易惧怕。很多人都说娱乐圈是个大染缸,人群匆匆来去,形形色色,虽然他还不到30,却早已尝遍这行业的冷暖,三年前的他还会害怕、恐惧、不敢碰触娱乐圈的黑暗面,很担心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安逸生活随意被击碎。
但现在的他,只会很淡然地去面对。
就算是一无所有,大不了重新来过,打掉重练就好。
从烟盒里抽出根烟,含在嘴巴里,然后走到阳台,熟练地点燃那根烟,一条条的烟雾升起,火光点点落下,碎裂一地。
会抽烟好像也是那时候开始的习惯。
他小时候家境挺优渥的,可惜父亲是个赌徒,赌了大半辈子,连命都赌掉了,除了一屁股的债之外,什么都没留下,所以他没机会上大学,连高中都是半工半读,他十六岁就出来工作,因为样貌不错,演艺圈又是一个可以赚快钱的行业,从小模特儿开始做起,慢慢有了些人脉,闲暇时间就开始跑电视剧和电影的龙套,后来还签给一家不错的电影公司。
那些时光,灰暗得让他不忍回想。
一睁开眼睛,就是铺天盖地的工作工作和工作。
原本以为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已经不会再糟糕下去,谁知这电影公司的老板也是个赌徒,竟然摊上了黑道,也欠了一屁股债,就这样卷款消失。
那时候,他好几天没吃正餐,又怕家人担心,肚子饿就喝水充饥。
他是在他最落魄的时候遇到她,她是电影公司老板欠债的财务公司拥有人,那时候她老公还健在,她老公死后,她成了黑社会老大。
他知道她很喜欢他。
为了他,从不下厨的她会做一桌子的菜肴只为了讨他欢心。
为了他,她努力学习当个好女人,花了一个星期给他打了一件纯色毛衣。
但感情是没办法勉强的,纵使她是出了名的风情万种,他对她还是没有感觉,尤其是当他知道她年迈的老公是被心狠手辣的她干掉的时候。
他们确实在一起过一段时间,所以她是方若临对沈媛说过,那唯一的女朋友。
三年前,在他存够了他欠她的钱的一倍有余之后,对她提出分手,那时候因为他帮忙主持一档综艺节目认识了一位年轻的女主持人,对他产生好感,频频约他出去,黑社会老大误以为女主持人是第三者,找人把她脱清光丢在繁忙的大街上,还用红色的奇异笔大大写了个小三二字。
这件事那时候闹得满城风雨,女主持人被她折腾得要死要活还差点闹自杀。
方若临看完这轰动全城的新闻,在深夜传了封讯息给她,‘杀了我,或者毁了我,妳没有第二个选择,一切与他人无关’
她没有回复,但他知道她看过了。
虽然他们自此之后没有再联系,但他时不时还可以从他的演艺道路上觉察到她沉默的支持,比如说他在去年接到三部好莱坞大制作电影。
比如说他去年的影帝头衔,虽然很多人都说他实至名归。但根据他知道,当年的影帝奖项原本是属于一个老戏骨的,他更加实至名归。
她的影子几乎无处不在。
说不害怕她以同样手段对付沈媛,是假的。
他怕,怕极了。
隔天有一场户外戏,一大清早众演员就乘坐剧组准备的保姆车前往录制现场,沈媛皱着眉头看方若临,关心道,“你没事吧?怎么看起来这么累?”
他回以微笑,“没事,昨天晚上跟美国的导演越洋视讯开会睡得比较少。”
“就快杀青了,不过杀青之后你也没办法好好休息吧?”其实沈媛昨天想要把剧本背熟一些,也没睡多久,打了个哈欠。
他对沈媛眨眨眼睛,“我一定会跟公司争取放假的!”
今天有好几场戏要骑马,所以现场准备了几匹大黑马,黑亮的皮毛在阳光底下反射出炫亮的光,帅气地甩着头。
“我不太会骑马,很紧张。”沈媛握紧拳头,望着正在喷鼻子的马儿,对方若临说道。
方若临趁别人不注意拍拍她的背,安抚着,“之前练习期间不是学过了吗?”
“太紧张忘记了。”她坦率地说道。
……
他带沈媛过去,领着她摸摸马儿的头,一直抚到马儿的鬃毛,“别担心,马是一种很可爱的动物,只要心里想着要跟牠们交朋友,牠们就会听你的话。”
沈媛觉得方若临的话有一种魔力,语气平和,沉稳而自信,总是可以轻易说服别人去信任。
第一场戏是沈媛的独角戏,其他演员都去一旁等候第二场戏,方若临和邹敏仪两人坐在遮阳伞下闲着,邹敏仪凑过去跟他聊天,“这女生感觉漂漂亮亮的,其实性格挺好的,前天黎导让她跌倒八十几遍,她竟吭也不吭一声,让我十分佩服。”
一开始听到邹敏仪称赞沈媛性格挺好的时候,方若临还挺骄傲的,后面听到她说沈媛摔了八十几遍心里就有点心疼,虽然穿着古装长裙,但磕磕碰碰难免还是会擦伤手脚,他前天正好跟剧组请假去北京友情客串一档综艺外景节目,不在现场。
闲着没事,邹敏仪就在旁边开始刷起微博来,方若临想起自己好像很久没在微博上刷存在感了,就开启手机想要登入微博,屏幕亮起的同时,一条讯息进来。
‘你会后悔的。’
方若临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摄影大哥们一阵惊呼,“沈媛,小心!”
众人惊恐的叫声,掺杂着马匹刺耳的嘶鸣声,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纤细的人儿好像断了线的人偶一般,被重重摔到泥土地上。
之后就再也一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