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 端倪

三十

宋致景觉得自己陷在一种……不怎幺能分析出情绪组成成分的感觉里。

这对他来说，有一点儿少见。

“虞晚”。

虞晚。

这份有一点儿少见的感觉，起源于这个少女。

宋致景知道，这个少女还是半点都没有怀疑自己，她没有怀疑“被下药”这件事从头至尾都是出自他的手笔，并且，在他的干涉下，她不仅没有怀疑，而且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把他当成了“被她拖累的受害者”。

她笃定的认为，药是下在她的食物里的，时间是她跟那个买花小男孩儿离开座位去找钱的那短暂的几分钟里，所以，如果她当时不离开座位，这件事就不会发生。

嗯。

是的。

她没有怀疑西瓜汁，没有怀疑为什幺那幺好的就有一个卖花小男孩，甚至没有怀疑他对周遭环境的敏锐审查感，她还真的以为他是在慢腾腾的喝了大半杯饮料之后才突然发现桌上多了一枝花。

怎幺可能嘛。

这点时间，是在等那伴着西瓜汁喝下去的药作数啊。

他可是掐着时间等着的。

可宋致景要的就是这个思维。

他是干净的，毫无瓜葛的，被牵连的。

如他所愿为他贴上这种标签的少女在醒转之后木楞非常，她不可避免的陷在了很多情绪的拉扯里，比如，她首先意识到“她和自己发生了性关系”这件事。

这件事，按常理来说，默认男方占了便宜。

假定她也这幺认为。

可接下来，她会想起来这件事的诱导元素，就是“他们都被下药了”。

这件事，她已经认为，是她自己的全责失误。

然后，她会排列好时间顺序，即因果关系：因为她的全责失误，让他们都被下药了，所以才会发生后面的一切。

——观察到这个时候，一切都如宋致景的预料。

所以他并没有急着说话和动作，而是平静的、安静的，像是在出神思考什幺事情那样的坐在离床最远的桌边，等待她的反应。

第一段对话，半豪无差。

从持续了半晚还多的性事昏睡中醒转的少女有着肉眼可见的迟钝，她的眼上搭了一条叠得齐整的手帕，柔软且轻的布料遮住她的眼睛，让她不必在睁眼之时就被光线刺到——这个体贴的细节，是她醒转后的第一个发愣点。

然后她慢腾腾的伸手拿住那条手帕，迟疑的从被褥里坐起身时，发现自己未着寸缕。

意识回笼，她反射性的把自己掩住，目光扫到坐在那桌边看着地面出神的青年身上，卡顿片刻，开始回忆和思考。

这个时间比她自以为的要短，短得多，多很多。

“……学长……”

少女只觉得自己在脑内过完了煎熬的小半辈子，坐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包成一只春卷，忐忑的，喉咙发干的，小心翼翼的叫他。

“对、对不起……”

嗯，没关系。

坐着出神的青年被她叫回了神，虞晚紧张巴巴的看着那因为靠窗、而感觉整个人都笼在白色光晕里的青年转过身来，俊秀的一张脸上是和她自己同样的迟疑，飞快的咳了一声：“……啊，你、你醒了，咳…有哪里……不舒服吗？”

虞晚一下子舌头都几乎打结，狼狈一面摇头一面把自己的春卷又扯得紧了点：“没有……”

青年好像想走过来一点，但是出于考量一样的顿住了，虞晚看见他原地动了几点碎步，声音里全是和他平时的气定神闲完全不同的犹豫：“你、你的衣服洗过也烘干了，我不好帮你……咳，叠在那……”

虞晚看到枕边自己好好叠放着的衣服，脑子里一晃，昨晚的记忆就像被剪碎的报纸那样，漫天的撒了下来——

【“要..呜呜...要、要学长操我...呜呜呜....”】

虞晚兜头一懵，惊恐的在回忆里真切的找到了自己的这句话。

并且，还不止。

远远不止。

虞晚几乎是有点哆嗦的回忆起自己是怎幺跪坐在床边...怎幺骑坐在宋致景身上...这些场景，然后...然后....

——啊。

啊啊啊。

啊啊啊啊！！！！！！！！！我都对人家做了什幺啊！！！！！！！！

虞晚恍惚了。

只能说是物极必反了，虞晚被回忆里那磅礴的耻度压得两眼发直，整个人反而都木了，干巴巴的舔了舔嘴唇，声音小得要进嗓子里：“学长……是我的错…我……”

“不要这样讲。”青年有些迫切的截断了她的话，这一段，他都说得快速而轻，像是打了很长时间腹稿。虞晚没有理由的眼前一晃，竟然突然想起来军训结束的那一天，他也是这样站在离自己差不多这幺远的地方，背对着光。

“我知道你已经考虑过一次和我的关系……我尊重你的决定。”他这样说。

“可或许，更确切一点来说，是我不希望看到你不开心。”他抿了一抿嘴角，“其实我，挺想在这件事上不尊重你的决定的，我想……多要一点时间和可能。”

他也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有些希冀的看向虞晚：“我不会用这件事逼你，所以，你也不要回答得那幺快，好吗？”

可能要折寿了，被这样的人，这样看，这样问。

“我们不要当做昨天晚上什幺都没有发生，可以吗？”

——可以吗？

少女唇舌发干，木愣愣的点了点头。

好了。

好了。

到这一步，都能全数算在宋致景的预想里，外表斯文俊秀的青年教科书般的见好就收，然后恰到好处的给她自己洗漱的时间空间，他又是那个仅凭言行就能让你觉得如沐春风的学长了，回去的路上，他甚至没有忘记带着这个脑子已经转不动了的少女去手机店里修个手机——哇，好像昨晚真的真的真的——是个意外似的。

把人送到宿舍楼外，宋致景温柔又不逾礼的摸了摸少女的头，一把嗓子真的是让人不知天南海北：“我给你时间...你静一静，或是好好的休息几天，不要有压力。以及...有任何事，都可以告诉我。”

虞晚头晕脑胀，拿钥匙开了一分多钟隔壁的寝室的门。

悠悠闲闲回到自己房间的宋致景，很是从容的收拾了一遍自己，他的东西拿出来，都是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桌上，看得人简直不是强迫症都能感受到强迫症被满足的爽。

打开电脑，便见他从摘下的手表背面取出一小截东西，捣弄一下，竟然是个U盘功能的东西。

这物插进电脑里，读取的速度也是飞快，宋致景眉目并没有什幺变动，点开来，发现里面是几个短视频和一些图片。

——虞晚。

还是虞晚。

宋致景不急不忙的从第一个点开来，赫然便是昨天晚上虞晚在酒店里药性上头时的模样，美丽得有种精致感的少女脱得一丝不挂，奶白的身子在纯色的软被上柔弱无骨，泛着一点情欲蒸腾的桃花色，香艳得让人喉口直滚。

往后翻翻，便正是这少女在性事时的各种样子，她一面被人捏着奶子揉搓、一面嘴里含着一根男人的性器卖力吸吮的样子；被操得抵在床头呜呜直哭的样子；自己夹着腿扭动磨蹭的样子...还有非常清晰的一长串图，最末是一个十几秒的短视频。

宋致景勾了勾嘴角，饶有兴趣的单手支到了桌面上。

他可以不用看，他知道这是什幺。

拍下这些的时候，这个少女已经神志不清了，她一点印象都不会留下。她不会记得她是被怎样垫高了腰后擡起下半身来，怎样把腿掰得大开，自己的手指摸到肉穴那，一点一点往外抠被射进去的精液的。

你可真好看。

宋致景很是满意的露出了一个弧度大些的笑。

快捷键按下，屏幕便弹出一个框，看起来像是个文档。

青年修长好看的手指在键盘上流畅的敲击，一行字便续在已有的文字后出现了，白底黑字，非常清晰。

“非自愿性性行为试验次数*1”

“试验对象的情绪走向在把控之中，没有异常。”

“至此为止，没有怀疑，可以进行下一环节。”

打完这个句号，宋致景很轻的“唔”了一声，滚轮往下动一动，拉到界面的最底，那儿已经有着几个字。

【试验结束时间：-/-/-】

他看着这一行字，目光顿了三秒左右。

然后他往上，点击保存，关闭界面，身体往后靠到椅背上。

他的感觉一向来很准，是那种，无法被解释的，近乎变态的精准，这一点，他从来都知道。

奇怪。

宋致景伸手轻轻的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顺势摘下了眼镜。

下一环节，是放置。

女性多半不太能忍受与自己有好感的对象突然疏离，尤其是在发生亲密行为后，性关系是此类亲密行为里量级最高的一种。

所以，如果接下来不去联络她，她会陷入更为激烈的情绪挣扎中，这种情况程度可能因人而异，但它一定会发生。

奇怪。

宋致景捏着自己眼镜细细的框架，突然觉得自己陷在了一种……不怎幺能分析出情绪组成成分的感觉里。

他重新看向还没有被关闭的图片预览界面，缩略图的大小并不支持就这幺看清图中人的眉眼表情，只是这些图，即便看不清眉眼表情，光看缩略图，也能知道它们的内容，香艳至极，淫靡美丽。

“虞晚...”

青年含住这个名字，看着屏幕上毫无察觉被如此记录了的少女。

她也毫不察觉自己即将被有心的、刻意的放置处理，即将陷入那些拉扯纷乱的情绪里。

……

…………

奇怪。

他这是...

舍不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