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色核桃木雕刻的吊顶,摇曳的鸢尾花形状吊灯,田园风格的卡其色墙壁上满是兔子图案的各种装饰,面前铺着湖蓝色天鹅绒桌布的桌上象牙白的瓷瓶中插满鹅黄和淡粉的大把花毛茛。空气中是一种焦糖的甜腻香气,炎热的午后,薛徉右手随意搅动着手中的冰拿铁,兔脚掌形状的金属勺不时敲击在咖啡杯壁上,发出清脆的叮叮声。在这个女性气息十足的地方,薛徉却一秒都无法放松地享受眼前地一切。
身旁栗子发色的女孩正在用轻快甜美的声音和桌子对面的一个的二十五六岁模样的女子说话,耳傍的碎发随着她的脑袋晃动而时不时遮住她的白腻脖颈。而对面那个女子却似乎也听得十分不专心,一直悄悄偷看蓬松花束之后若隐若现的薛徉。
而薛徉的思绪早已游离到了很远之外。他想起不久前第一次见到赵灵犀,被她的夸张装扮吓到不轻,甚至连她长什幺样都没留心。因为赵灵犀那天穿了一身大红色的裙子,他在心里悄悄叫人家红包。初次见面毫无好感的他以为那天以后他俩绝不会再见第二次。可不久之后他们竟之间发生的事却大大超出薛徉意料的之外。
此时此刻,他好想拨开那缕碎发,亲吻她的脖颈啊。
薛徉被自己突然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请您一定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小欢的!我哥哥也会帮忙的!绝对做到不离不弃!”赵灵犀甜美的声音言辞恳切。说罢,使劲用手肘拐了薛徉一下,问道:“对吧?!哥哥!”薛徉觉得自己似乎游离在整个咖啡馆之外,忽然之间被赵灵犀拉回了现实,在对面女子热切的注视下,薛徉匆忙说道:“对。我会的。”会什幺?薛徉毫无头绪。
听到薛徉肯定的回答,对面女子露出满意的笑容,但又接着问道:“那万一它生病了你也会送他去医院吗?”
薛徉不知道俩人的对话是关于什幺,只觉得一头雾水,于是硬着头皮答道“当然了。我不仅会送他去医院,还会把我家里的人参鹿茸给他进补……”话没说完,薛徉桌下的大腿被赵灵犀使劲掐了一下。
“人参鹿茸?”对面女子露出疑惑的神情。
“哈哈,哥哥你总爱开玩笑,哈哈。”赵灵犀忙笑了起来,看着薛徉迷惑的眼神补充道:“小兔子怎幺能吃人参鹿茸,哥哥你真坏!”
“哈哈哈哈……”兔子?什幺时候说了兔子?平时在公司里干练的薛徉感觉自己像个小学生第一次去见英语家教老师。
赵灵犀小心翼翼地抱着怀中的一大个棉花糖,温柔地对它说:“小欢乖乖,以后就是我照顾你了。”薛徉无奈地说:“原来你除了草莓还喜欢兔子。”
赵灵犀头也未擡地答道:“拥有一只小兔子是我一直的第二个梦想。”
“第二个?那第一个是啥?”
“你不知道梦想不能随便告诉别人的吗?”
“我怎幺记得是愿望不能告诉别人……”
“总之就是心里最想得到的事儿不能随意告诉别人!”
“呃……好吧。”薛徉看着赵灵犀轻柔的动作,樱桃般闪闪发亮的嘴唇发出“啾啾啾”逗弄小兔的声音,有一瞬间很想不管不顾地吻上去。薛徉又一次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忙轻咳一声掩饰地道:“那恭喜你第二个梦想实现!”
赵灵犀停下手,擡起头看着薛徉的双眼,道:“还好最后没露馅儿,不然小欢就领养不到了。”接着道:“不过谢谢你能够陪我来。”
薛徉问道:“这就是你叫我来的原因吗?不过为什幺领养兔子还需要我扮演你的哥哥?”
赵灵犀眨了眨眼,说:“因为我还没有工作,领养需要我能够保证兔兔的未来,所以不得不叫需要一个已经工作了的家人陪我出现。”
薛徉点了点头,又问:“那林阿姨呢?她怎幺不陪你来?”
赵灵犀眼中的某种火花似乎突然黯了一黯,答道:“我妈她去日本玩儿了。一时半会儿可能暂时不会回来。”
薛徉没有继续再问,而是说:“这个小兔叫小欢也太像小狗的名字了,你打算改一个吗?”
赵灵犀扑哧一笑,说:“你也觉得小欢对一只小兔子来说不好听?哈哈,那你有什幺建议吗?”
薛徉哈哈一笑,道:“我从来没给兔子取过名,你等我想想……”
“不如叫……兔兔?”薛徉继续说道,“不好不好,太普通了。……不如叫……小兔丁?”脑海里出现的是麻辣兔丁这道菜。
“小欢不是麻辣兔丁!”想不到赵灵犀竟然能一眼看穿。
“要不……小黄瓜……”薛徉看着小兔的长长的耳朵道,“大耳朵图图?……好像也没有很可爱……”
“啊……我想到了!”赵灵犀突然叫道,“不如叫Pansy怎幺样?”
“Pansy?”薛徉疑问道。
“是三色堇啊。”赵灵犀微笑道,“那是我最喜欢的花。”
薛徉此时此刻并不知道三色堇究竟是什幺花,只不过看到眼前女孩扑闪着的双眼,他觉得这似乎是一个很美好的名字。于是也轻轻抚摸了一下那团毛绒,道:“Pansy,你可要健健康康哦。”
薛徉原本想顺便带赵灵犀去吃饭,但她却说今天要先回家照顾好Pansy,改日再多谢他今天的帮忙,所以薛徉便打算溜达回家,看看一周没见的家人。
回到家里,薛徉的父亲薛彬并不在家,母亲李素墨在接到电话儿子要回家吃饭立刻乐呵呵地吩咐家里的何阿姨做了一桌子好吃的小菜。
他和母亲两个人吃完饭后,开心愉快地话起了家常。与其说话家常,倒不如说薛徉像所有单身未婚青年那样被以各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催婚。薛徉看着面前保养得宜,甚至每天在家里仍然薄施粉黛的母亲,觉得她浑然不像年过半百的人,可每次薛徉和她聊天,她的每一句话都跟隔壁广场舞领舞一姐张大妈催婚她儿子的话从口气到内容都几乎一样。
李素墨把儿子喜欢的荔枝端了上来,俩人一块吃了起来。薛徉吃到第二颗的时候,母亲终于开始了第一轮进攻:“最近你上班辛苦吗?”
“还好啊,妈。不是很辛苦,您别操心。”
“哎,做妈妈的哪有不操心孩子的。那天我听你爸爸说你上周连续加班了三天到夜里一点钟,你不知道妈妈有多心疼你。”李素墨面露忧色。
“妈,公司里比我年长很多岁的员工都也经常这样,您别担心啦,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说得容易,那些员工的确年长,可人家回到家里至少还有个人照顾他的起居,而你不一样,你又不愿住回家里来,连个照顾你的人都没有。”李素墨长叹一声。
“没关系的,妈。我都快三十了,我懂得怎幺管好自己啦。”
“哎,妈妈知道你嫌我罗嗦,可是你也要让我们省点心啊。你看每次叫你相亲你又不去,放给你自己找你又不愿意找,哎,我和你爸哪年哪月才能抱上孙子孙女啊?”李素墨的语气几乎是带了一丝哭腔,又道:“话说妈妈上次让你去见的林阿姨的女儿,你回来就说还需要了解,那你后来跟人家联系了吗?”
“我下午还见到她了。”薛徉语气平淡的似乎在说荔枝真好吃这句话一样。
李素墨高兴中略带着惊讶:“真的!你们约会啦?快告诉我怎幺回事。”
薛徉轻皱眉头心想,早知道不说了,这样一来,无论以后他和赵灵犀怎样发展,他妈都一定会时常逼问,更何况现在他俩的关系根本就对长辈说不出口,于是应付了几句便打算开溜。哪不知李素墨却并没像以往那样步步紧逼,而是说:“灵犀那个孩子也很不容易,你既然现在对人家有些意思,那便别辜负了人家。”
薛徉问道:“不容易?”
李素墨见他疑惑的神情开始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