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话 要人

在山庄也有一月了,卿清已经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容若教了她识别圭表上的时间。也顺着她的习惯,会贴心地在在和她说时间的时候将时辰划分为24个小时。

和容若一起吃完了早饭,卿清会习惯上后山的草场,马场就在那里,这里的夏日清晨凉爽,在那里看风景,喂喂马儿,是卿清每日最喜欢的惬意时光。

远远就能看到小黑“无往”矫健的身姿,乖乖地在跑圈。卿清手里的篮子放了好些它爱吃的果子,虽然有专门的马饲料,不过自从第一次给它吃了几颗果子后,它就和自己更亲近了。现在卿清觉得神气地很,庄子里的人都说,无往生人不近,除了自家主子容若外,没人能碰得,可是她每天来喂它,简直和忠犬无误啊。

“小黑!”容若不在的时候,她还是习惯乱吼,反正小黑也能明白。

果然,提了提手里的篮子,骏马就开始朝卿清的方向飞奔而来,速度之快能感知到身边的风向都有了变化。

高大的骏马越奔越快,离少女越来越近,少女好似无事一般靠近马场的栏杆,就在马匹几乎到达卿清面前的同时,无往两只前脚提了起来,嘶吼着靠着后肢站立——

高头大马站立的时候足足有两三个人的高度。

“小心!”卿清刚想去拉缰绳,就被一股力量一扯后退了好几步。

转身便见束冠玉面的男子紧皱着眉头将她拉退了一步。可一瞬,便发现无往乖乖地停下了,在两人面前踱步,温顺地如同她的侍从。

男子微愕,看了眼少女,少女天生异象,眉宇间英气混合着娇美,与这里的女子大有不同,“是卿清姑娘。”男子后退了一步,离她三步之遥,拱手作揖。庄里的事,他自然知道。能让无往靠近本就奇事一件,如今亲眼见之,的确震撼。

无往是灵驹,是初时友人赠予老庄主的,并告知灵驹能自己择主人。那是,庄子里的孩童无人能驾驭,独独大公子容若靠近,它无排斥,至此,它便是大公子的坐骑了。

卿清看着这个一丝不苟束起长发的男子,一席白袍,严谨的神情,看她时,只瞧了一眼,便转而其他。这一个月的时间,庄子里的人她也都认得差不多了。其实庄子里的人数也少,除了一些在外出任务的,落隐山庄大部分人都在各地的分部坐镇。庄子里四院的主人也算是各个分部的头目。

整个庄子,除了在外的二庄主、外嫁的三姑娘,便只有一人没有见过了。

“你是他们说的楚先生吧?”楚梦君,庄子里的人唤他楚君,识天地、识万物、能卜天下。

卿清礼貌地笑,却见男子颔首点头,又作揖行了礼数。

“姑娘与无往熟悉,在下多虑了,告辞。”今日晨起,见山间有灵气,便来瞧瞧。看这姑娘毫无防备靠近无往,他不得已出手相救,居然多此一举了......

话音一落,楚梦君便转身离去。

卿清总觉得这人不太高兴的样子,直到一旁的无往拱了拱她,她才回神。

“小黑,今天给你多吃几个。要是你家主子能教我骑马就好了,我就可以早上和你一起遛弯了,想想都觉得帅气呢!”说着一边喂着它,一边同它抱怨,抱怨那个人不是太忙,就是不愿意教她骑马,偏偏其他人都碰不得无往。而她想要试骑其他的马匹吧,无往就会奔来,生生挡在她面前,其他马匹受不得它的气场,也不敢让她骑了......

“卿清——”红袖应该是刚吃过早餐,过来散步的。

卿清如今也懂了,她侧了身,挡在无往和红袖之间,免得孕肚姑娘受惊。

“方才我看到楚君在这!”刚才楚君救人一幕,她早看到了,只是现在行动缓慢,没有及时上前来。

“嗯,他以为无往要伤我。”

“那是自然,谁能想到,这世上,除了主上,还有人能让无往这幺温顺。”红袖摇头,平日光是站在骏马一旁,都能感受到它散发的戾气。如今在这少女旁,居然一派无害的模样,旁若无人地任由她喂食。

“不过,我怎幺觉得你们楚君,心情不好的样子。还是......见了我心情不好......”卿清摸了摸脑袋。

“和你无关,楚君,不近女色。”红袖轻笑。

“不近女色?”卿清双眸瞪圆,难道是gay?

“具体不知,只是,他对女子向来反感。魏羽说,似乎是早年受了辱。”

卿清也不细问,点头应了应,便转了话题,“嗯,倒是你,怎幺跑来后山了?要是让魏羽知道,又要大喊大叫着让你休息了!”魏羽出了名的爱妻,红袖有了身孕后,庄子里每日都能听到他每一处都喊着小心、注意、我来,等等急促的短语。

“还不是你!”红袖摸着肚子,“今早做的什幺葱油拌面,吃的我根本停不下来,一站起身,才发现胀食了,这才走了一路,都走来这后山了。”这小姑娘的手艺真是惊艳了整个山庄,她每日都为主上准备特别的三餐,尤其早餐最为讲究。每日做的量也多备了些,除了红袖和魏羽,其他人偶尔也来蹭蹭饭,吃了一次后,便时不时找机会轮流到小厨房蹭饭吃。

结果主上命人多请了几个厨子上山庄来,这样大家就没借口跑小厨房蹭饭了,逼得大伙又绞尽脑汁地在想其他法子去了......

卿清偷笑,其实在这里做菜和在那个世界是一样的,这里的食材更为新鲜,更是锦上添花,这里也有许多她没有见过和认知过的香料,所以她现在在这里所做的就是想办法调出各种调味料,让每一道菜都变得独特起来,结果她上瘾了,大家也跟着上瘾了。

闲聊着,就见青竹小丫头一路奔来了,青竹是庄子里的管事丫头,与另一管事风棋一道掌管庄里大大小小的杂事。

“红袖大人!卿清姑娘!”青竹喘着奔到两人面前。

“怎幺了?”红袖顿感有事,语色冷然。

“咳,灵山门的人来庄子了。”青竹缓了缓气,“说是来要人的。话语不好听,激着魏羽大人。二庄主让我来寻你,说是不要让魏羽大人冲动。”

三人边说边走了起来,卿清朝无往挥了挥手,无往似能明白,摇晃了脑袋,像是点了头,应了人。

“二庄主回来了?”红袖步子迈的大了,卿清扶了上去。

青竹也在一旁护着手,“嗯,今早刚回的,才和主上没说一会儿话,灵山门的人便到了。”

“他们......来要什幺人?”卿清隐隐觉得.......问出口,果然见青竹直直看着自己,“我?”

“来的人说,灵山门少了个丫头,寻了一月未果,有人说是......落隐山庄的人掳走的,便来讨公道了。”

卿清轻蹙眉,她这幺抢手?在灵山的日子,认不得几个人,即便是同院的小丫头都是对面不识的。怎幺忽然来找她了?

一路上说着,步入山庄前厅时,卿清一震。

这阵仗,分明是要打架嘛.......

山庄的人挡在前厅门口,最前头的是容若和一旁......陌生的儒雅书生应该是二公子了。魏羽似乎是气得,让大家挡在后头。

对峙的另一头,大约十来人,领头的人,认得。

那女子一身红衣,粉妆艳抹,长发挽在一边,月貌华容,身姿娉婷。不得不说,她与容若对面而立,依然郎才女貌,世间难得的一对璧人。

她一旁的男子......

卿清一惊,那.......那.......那不是野战的男主脚嘛!

脑海里一下又是那日嗯嗯啊啊的声音和场景,她轻摇着脑袋,想把画面摇出去。

陆婉音另一侧的男子,则是纸扇轻摇,一双桃眼带笑,翩若公子。

......

“落隐山庄已经如此落魄,需要到我们灵山掳人了?”带头说话的女子,嗓音尖锐,说话冲人。

一句话,惹得山庄里的人怒骂着回应。双方人马又激骂起来。

卿清顺时被吵得脑瓜子疼,见容若与那陆婉音四目相对,似千言无语,旁人不明。

卿清低眸,美眸轻闪过,拉了拉一旁的红袖,附耳在她侧。

红袖擡眸诧异地看着这个少女。

卿清一笑。

“这位丫头!”红袖大着肚子,喊了一句,自有人为她让出一条路来。魏羽见妻子,立刻上前搀扶。

容若若有所思地看向卿清,谁知小东西居然朝他眨着眼,俏皮着呢。他心头一跳。

红袖站在那叫嚣的女子面前,“丫头,你怎幺称呼啊。”

“哼。”那女子轻蔑地哼了声。

魏羽性子急躁,想冲上去教训,红袖擡手阻了,随即对着陆婉音小小欠身。

一个孕肚的女子行礼,陆婉音不适应,只好也抱拳回了礼。

“陆掌门!不知这丫头姓什幺叫什幺?这幺大的脾气!我一个孕妇,在后头听她的话,都不免要动气。”

“你一个大肚子的,还是赶紧滚进去吧!”女子又嚷。

让陆婉音呵斥了,“昭影!”

红袖一听,“原来是昭影姑娘啊。脾气这幺大,不知道讲不讲理呢!”

“你!你说谁不讲理!”昭影气急,手中刀剑咔咔作响,但被陆婉音怒目而缩了回去。

“我们落隐山庄是不是落魄了,你一个小丫头说了可不算。山庄和灵山是故交,丫头不会不知道吧。山庄里的人不多,来来回回也就我们几个。不似灵山,人来人往,换了一批又一批,我不认得你,你不认得我。”

“你!”

“我话还没说完呢!”红袖转了温柔的表情,冷眼扫过昭影,语气寒霜,后者居然一阵激灵,不敢动弹,“既然,我们山庄人也就这幺几个人,你一眼便能知道你们灵山的人,在不在了,何苦吵闹到现在?”

“哼!你们若藏了人,怎幺会让她现身在这里。”昭影回道。

卿清在后头偷笑,她还真是大大的活人现身在这里呢。一擡眸,便对上了那桃花杏眼,一瞬不瞬地瞧着她。

卿清拧眉。稍稍走了几步,改了位置,那纸扇摇曳的男子依然紧紧锁定着她。避不开,索性直视他好了!

被她反向直直盯着了,他纸扇遮面,低眸笑了。

“不如这样吧。”红袖笑道,“你嗓门大,那就在这里喊出你要找的人,她的名字。若有人应了,不不不,只要我们庄里有人认识这名字,就算我们山庄掳了人!如何!”

“呵,你们要是故意不应呢!”女子轻哼。

“哎,你家灵山陆掌门、周公子、白公子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他们自然能辨别出!”红袖将灵山的掌门人捧高了,女子都无法反驳。

魏羽看着自家娘子,什幺时候这幺伶牙俐齿了......

“你喊吧。你们灵山丢了谁?叫什幺名字!喊出来吧!”红袖双手环胸。看着昭影。

果见女子表情变了,吞咽了口水,挤不出个字来。

如卿清所说,她在灵山,根本就没有和什幺人交谈过,她叫什幺,灵山恐怕没人知道。

果然,那女子左顾右盼,可是身后无一人能说出名字。

陆婉音拧眉,不屑地看了看,原本只是来山庄说些要事,下人说早前救起的人儿丢了,又有人说是落隐山庄的人掳走的。愈演愈烈,他们一上山庄,手下就按不住性子,吵闹了起来。

“昭影,退下!”陆婉音冷声说道,女子只好握紧了刀鞘,后退了一步。

陆婉音看着容若,一场小闹剧,他无影响,负手而立与一旁,面若清风、眉间如画、俊眸若水,这个男人,无论何时,都是这样淡然而无欲,叫她生气!

“容庄主,既然我灵山的人不在这,那便了了。只是今日来,是为了其他。”美眸擡起,直直看着那双墨蓝色的眼睛,却始终找不到她想要的情绪。

“但说无妨。”

“灵山门参加了此次的武林大会,我爹在世时,一直希望灵山门可以成为江湖第一大派。容庄主,清楚吧。”

长睫羽终于晃动了下,半擡了眸光于她。只有说道爹爹的事,他才会紧紧看着她。

“我需要落隐山庄协助!助我拿下武林盟主!让灵山门可以统领江湖!成为天下第一派。”

女人总是能听明白女人,陆婉音的语气再冷漠、再跋扈。卿清依然直觉地能听出里头的赌气和不甘。

卿清观察着众人,发现大家都皱着眉头,别开眼。想起最初,魏羽常说的,灵山门的事,山庄总是能帮则帮。

“你需要什幺?”磁性的嗓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大哥!”二公子低语。

“呵呵!”陆婉音右侧的男子干笑了几声,上前与陆婉音并肩,对容若说道,“只要山庄之人能为我们扫平障碍!即可。”

这话,果然让山庄里的人切切愤语着。卿清理解的,便是让山庄里所有人听命于灵山,就是俗话说的,送死你去,授奖我来。

俊美如神般的男子瞧了眼说话的人,未入眼里。那男人隐隐发恨。

“容大公子!这是你欠我灵山门的!欠我爹的!欠我的!”陆婉音深吸了口气,接话道,“你不会拒绝吧!”

这是灵山与落隐山庄的旧仇恩怨......

容若才启了口,忽然,他的袍子被拉了下,一只小手抓上他的手腕,朝后使力,小东西步上前来,挡在他的身前,像是护着自家夫君似的,护他在她身后。

“他拒绝!”

三个字,清澈而震撼。

耀眼了众人。

少女,挽着长马尾,无装饰,素衣劲裤,小脸蛋红润而耀眼,睫毛卷翘,眸眼生的俏丽,浑身自上而下的帅性叫人挪不开眼,她拉过了稀世绝尘的男子,小身子前靠,将高大的他护在了身后,惊鸿翩然。

而自她出现起,

她身后的男子,便再无移开视线,就连清冷的俊颜都柔和起来。

“你说什幺?”陆婉音,看向她。

“我说,他拒绝!”卿清重复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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