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眉头都要拧掉了,庄将军为人风流,在各宫各府娘子中是极受爱慕的。可这马车里的,是诚王世子关照过的姑娘,庄将军这当街拦车,已是对诚王不敬。他躬身一拜,“庄将军……”
“车里的是我师妹,”庄程言微微倾身轻抚着马背,挂着温和的笑意,“诚王世子是我的学生,他关照师叔难道不是应该?”
管事很为难,虽然世子确实吩咐了务必将马车里的姑娘带回去,可这位庄将军将三人关系挑得这般清晰,难保隔墙无耳,他要是不请人出来,似乎又有些说不过去。
好在马车里头的姑娘并没有教他为难多久,帘子动了动,裹得颇为厚实的身影便站到了地上,她抱着暖炉,擡头看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庄程言,“师兄要请我吃晚饭?”
庄程言却似乎不愿多说,将她拉上马,“走了。”
天本来就冷,骑在马上更是高处不胜寒,小满觉得自己这一身装备实在不太经用,也没见跑多远,鼻子开始微疼,显是要流鼻涕。她于是重重地吸了吸鼻子,提点提点这位不知为何心不在焉的师兄。
庄程言低头一看,用斗篷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夹了马腹竟开始奔走起来。
他有些不对劲,小满觉得他一路绷着身体,像是在防些什幺似的,已经很久没见他这幺警惕过了。可他警惕是警惕,带着她骑着马,左弯右拐地进了东边靠北的艺坊。阿锦曾经住过的坊间也在这附近。
已经入了夜,按理说该是宵禁的时候,可他的马蹄声哒哒哒地到了门口,便有个小门开了出来,庄程言也没停,拨着马头便进了坊内。坊内又有许多楼房,小满眯着眼,任他带她下了马,再拐进乐声颇为缠绵的院里去。
院子有三进,听着都有人的样子。
乐声最响,劝酒声、行令声、还有低低的调笑声,谈话声,小满听力不错,竖着耳朵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什幺奇怪的事情。庄程言带着她进了第三进的东边厢房。其实房间都差不多,里面早就焚了香,也有了乐伎在拨弄箜篌,小小的案几上还放了些水果酒壶。
庄程言将大氅解了,便有识相的侍女接了过去。
小满还是摸不清他到底来干什幺。
寻欢做乐?虽然有些像他的性子,但他在外头应酬的时候很少带着她,也很少愿意让她看见。
庄程言这时却坐下了,给自己倒了杯酒,“还呆站着做什幺,坐下来陪我喝一杯。”
她仍是一脸茫然,却也跟着坐下,丝竹乐声她不大欣赏得来,相识多年的师兄的情绪她到是能摸得八九分准——他到底在警惕什幺?
“不愿喝?师兄可是舍了弟兄们来陪你最后一晚啊。”
“这话说的,”小满不乐意了,“难道我看起来像是个短命相?”
“是我失言,”庄程言将杯里的喝完,又倒了一杯,“想不想陪我去?”
如果他真的需要自己陪着去,一早儿就携了自己出城才是,犯不着在这里摆着酒问,不像他。小满瞥了几眼颜色普通的乐伎,摇了摇头,“天冷,我才不想出去。”
她伸手去摸桔子吃,又觉得桔子出现在这里有些奇怪,毕竟是南方的果子,品相好的价格都高,她手里的这个,长得都像是王府里吃过的模样……这个乐坊这幺有钱?请来的乐伎还长得这幺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