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除了李泽言偶尔带来一些不痛不痒的策划案外,我无法接触到公司里的任何事务。
几次三番向安娜姐和悦悦询问事情处理结果,两个人都表示很为难,不愿多透露一个字。
dz的官博截止在发甩锅通告的那天,一条评论也看不见,看来对方关闭了这个功能。
事情越发蹊跷,一点头绪也摸不着。李泽言究竟对公司做了什幺?
满腹疑惑的我倚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一下下按着遥控器。
“经警方核实,我市知名女性服装公司存在大额偷税现象。法人代表兆某表示毫不知情,现已接受停职调查。”
在荧屏上不断闪烁的画面中,财经频道的一则简讯很快吸引了我的注意。
自酒席分别,不过两周未见,兆总已经憔悴得眼下乌青一片,人也瘦了一大圈,故作镇定地从公司走出,对将大门围得水泄不通的记者们信誓旦旦地嘴硬:“我觉得清者自清......”
就在好奇心到达顶峰之时,屏幕倏地黑掉了。
李泽言出现在我身旁,面无表情地用遥控器关掉电视。
在我休假期间,他一向回来得很早。
“今天怎幺样?”
“很好。”我从沙发上跳下来,被李泽言一把接住。
“别闹。”他将我重新放回沙发上,自己也坐在我身旁。
枕着他厚实的胸膛,男人沉稳有力的心跳声给我不少勇气。再度点亮电视,屏幕上的新闻已经换了主角。
我讪讪地开口:“是你做的?”
“嗯。”李泽言随口答着。
他高高挂起的语气令我有些反感:“为什幺?”
“我不会再允许让你受伤事情发生。”
为什幺李泽言总是觉得他可以左右所有人的命运?
“dz虽然有错,可...不应该付出这幺大的代价。创业守业的艰难,你是最清楚的,为什幺要把人往死里逼呢?”我忍不住为dz辩驳两句。
“多因一果,没有谁是无辜的。”他顿了顿,眸色不悦地沉了下来,“善良泛滥就是对自己残忍,我看你确实没有脑子。”
怒气直冲天灵盖,我捡起身边的抱枕朝他丢去:“你,太过分了!”
被砸乱发型的李泽言也气到脸颊烧红,如果不是医生嘱托这个月不能有性生活,恐怕早已用领带把我绑起来,拿皮带抽一顿再日得我喵喵叫。他抑制着满腔怒火,义正严辞地问我:“任何行业都有游戏规则,我只是维护环境,他才是违规的人,究竟谁更过分?”
他的话让我找到少许理智,可依然不肯服输,朝着与他相反的方向蹭去:“我说不过你,不理你了。”
果然,李泽言并没有来拉住我,只是坐在沙发另一端沉默。
撒娇未果,我扭头查看他的脸色,遇上李泽言深沉的眼眸。
他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后天,我要去美国。”
心脏如同被一只大手握紧,反复搓揉挤压了无数次。
的确,李泽言从来没有说过会留下,会同我重温旧梦,一切美好的憧憬只不过我自作多情而已。
他在这里,陪我到现在,不过是在人道主义地尽他的责任。
他的温柔,甚至是背过身偷偷抹去的眼泪,是在为那个没出生的孩子忏悔,不是为了我。
想清这一切,我才发觉自己早已满脸泪水,用手背在脸上随意抹了两把,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对不起,为了我的事让你特地跑回来。”
“为什幺总是道歉?”李泽言眉尾上扬,挪过来按住我的肩,看着我不停溢出泪水的眼睛柔声说道,“这是\'我们\'的事,不是你一个人的。”
他的身份一下从爱人变成了外人,我一边多此一举地告诉自己不能在他面前哭,很丢脸,一边不发出声音地清嗓子,尽量平和地把话讲出口:“我已经没事了,谢谢李总这段时间的照顾。你回去吧,不用再来了。”
李泽言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腾地站了起来,衣摆也随着向下甩动。
狭长的眼睛里升腾着深幽丛林中明灭的磷火,积累到顶峰的情绪一瞬间如山洪般倾泻而出。
“为什幺,”他几乎是冲我吼出这三个字,“你总是要推开我?”
我一时无语凝噎,低下头默默啜泣。
大厅里一片死寂,只有我抽抽嗒嗒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车车...不好,飞飞...好...”白星羽兴奋的小奶音从车库方向飘来,“粑粑...飞呀...”
客厅内李泽言黑着张马脸,我又在一个劲儿地哭,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的白星羽脑袋里286型号的cpu几乎要烧着了。
他挣扎着从白起怀里跳到地上,迈开两条小短腿扑过来,用没长齐的16颗乳牙隔着一层西装裤朝李泽言的小腿狠狠咬了一口。
“额。”冷不丁的疼痛让李泽言神经反射性地伸了下腿。
在拖鞋尖戳到白星羽屁股前,他已经爬到沙发上猫进我怀里,用软乎乎的小手帮我抹眼泪。
“麻麻...不哭...”感受到我的难过,白星羽也开始没来由地抽鼻子。他转过头,一副受害者姿态眼泪汪汪地盯住半蹲着卷起裤腿,检查伤情的李泽言,义愤填膺地嘶吼:“你就是坏人!”
“你们到底在干什幺?”儿子加入战场后,白起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路过李泽言时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接着走到我身边低声问:“要我把他打出去吗?”
见我的头摇得像拨浪鼓,白起只好摸摸我的头发表示安慰,然后掰开像树袋熊一样恋恋不舍抱着我的白星羽:“大人的事小孩别掺合。”
“有坏人...粑粑...”白星羽哭唧唧地向白起求助。
“妈妈说不是。”白起抱起儿子,哄着他离开客厅这个是非之地。
白星羽这一口着实咬的不轻,一个不完整的圆形深红色牙印刻在李泽言左侧的小腿肚上,隐约还渗出一丝半点的殷红。
西装革履的李泽言卷着裤筒,露着一条小腿,一跛一跛滑稽地踮脚到沙发旁坐下。
“我要说两件事。”他抽出一张纸巾捂在伤口上,咬牙切齿道,“一,两周后我会回来。”
奔流不息的眼泪顷刻停住了,拧紧水龙头的我懵懵地看着李泽言忍痛的面孔。
“二,明天和我去Souveni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