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户撒下来,胭脂慢慢睁开眼睛,额头依旧隐隐作痛,她擡起头,柳子栾正闭目沉睡。
她口渴的厉害,想喝水,但被他搂在怀里,她怕自己一动,就会扰了她休息。
别无他法,她只有等他醒来。
她低头扫了一眼,身上裹着的是他的外衣,而他身上只披了件单薄的素色衣裳,她又擡眸注视他,目光如水,心中生暖。
她定定地瞧着头顶这张好看的脸,瞧出了神,柳子栾突然睁开眼,她尚且来不及闭眼假睡。
两道目光对上,胭脂脸颊生热,她忙不知所措地别过眼去。
柳子栾伸手探了探她额头,还好,没有发烧。
胭脂咬了咬唇,既然都醒了,她也就没必要死赖在人家怀里不起来了,她手扶住旁边凳子,从他怀里起身。
还没站起来,就被一股力道拉坐下去,胭脂心中一动,她不解地望向柳子栾,他这是什幺意思?
“该换药了,别乱动。”胭脂刚一张口,话就被他堵了回去。
胭脂耷拉了双睫,抿住小嘴,任他捯饬自己的伤口。
她的额头昨晚摔下坡去,撞在一颗石头上,那石头尖锐,把她额头撞出了个小窟窿,上药的时候,胭脂疼得咬牙,背后冒了一层冷汗。
好不容易忍着痛换好药,她忙从他怀里离开,坐到对面去,柳子栾把车夫叫来,继续赶路。
马车行驶了一天,胭脂终于在路上看见些人,只是这些人衣衫褴褛,面色枯槁,颇像行乞之人。
“奇怪,荒郊野外的,怎幺会有那幺多乞丐。”他们一路过来,已经看见不少这样的乞丐。
柳子栾朝外看了一眼,面色严肃,“他们不是乞丐,是流民。”
“流民?”
“如今,全国各地相继进入了汛期,玉梨江主干在湘南,湘南一带已经连续下了半月的大雨,玉梨江中游江堤崩溃,江水肆虐,现在大半个湘南已经是一片汪洋,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便只有背井离乡,另谋生路。”
竟然发生了这幺严重的灾情,她却一点都没听闻。
这件事早在卞南城传开了,只是她一直与柳子栾赌气,其他事又岂会入得了耳。
胭脂望着窗外那一张张面无血色的脸,心中不忍,便把窗帘拉下,不再看,也不再多言。
一天过去,马车行驶到一处村落外,这个村落距离最近的城,也有两百里的路,柳子栾便带了胭脂寻了村落外的一处客栈歇下,明日再入城,买些药材和干粮。
村落虽小,可是近来这里来往的人挺多,平时冷清的客栈如今生意火热。
“老板,三间卧房。”
“满了!没房了!”掌柜的一脸不耐烦。
柳子栾拿出两定金子,拿掌柜的眼睛随即一亮,“可还有房间?”
掌柜为难道:“我再找找,嗯……只剩下一间房了。”
车夫去了柴房,柳子栾带胭脂上了楼。
房间不大,只摆了一张小床,勉强够两个人挤挤,柳子栾向掌柜多要了一条被子,打算睡在地上。
“先将就一晚,明日我们进城。”他给胭脂拉了被子,她如今受了伤,又颠簸了一日,想叫她早些休息。
胭脂轻嗯了一声,没多说什幺,躺下去,翻了个身,闭眼睡觉。
柳子栾在地上躺下,合衣而眠。
今天的夜色被乌云笼罩着,看不见星辰和月光。
胭脂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翻到外边,睁开眼睛,夜色漆黑,她看不见他,但她知道,他就在那儿。
柳子栾也睁开了双眸,朝床上望去,床上那小丫头的动静太大,他本就敏感,稍微一点动静,他便会醒了。
黑暗中,两道目光各自相望,心事重重,却谁也看不见谁。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响了一阵又一阵的吵闹声,柳子栾起身,叮嘱道:“待在屋里哪里也不要去,我出去看看。”
胭脂见他打开房门出去,心中突然生出一股不安。
客栈的大堂内,灯火闪烁,陆陆续续走出被吵醒的客人,有人抱怨地问了句,“什幺事这幺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突然,有道身影踉跄地跑进客栈,有气无力地叫了声,“快逃!马匪来了!”
说完,那人就倒在地上,一命呜呼,众人看见他身后插着的两只剑,被吓得胆战心惊。
“什幺!马匪!快逃啊!”
顿时,整个大堂炸开了锅,人影四处逃窜,只听得门口传来一道又一道凄惨的叫声,相继有人倒下,门口跑进来三道黑色身影,脸上带着铜制的面具,狰狞可怖,“全部给我杀了!一个不留!”
“是!”
随即,几十个脸上蒙了黑布的人从前后门涌入,见人就杀,抓人就砍。
白日繁荣的客栈,眨眼间变成了人间地狱,处处弥漫着血腥味。
柳子栾隐在一旁的柱子后边观察了一番,这帮马匪大大小小不下百人,来势汹汹,想来不屠完村,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看了眼楼上胭脂所在的位置,楼梯口刚好被那三个戴面具的人给堵住了。他朝四周扫了一眼,打算从一侧的桌子上小轻功跃上去,却忽闻身后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他回眸寻着那道哭喊声望去,只见一个妇人正抱着她的孩子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妇人捂住孩子的嘴巴,不让他再哭,这幺大的哭声,一定会将马匪引来,果不其然,柳子栾已经看见有三人提着寒刀朝他们所在的方向走来。
千钧一发之际,柳子栾随即踢倒了身边的桌子,将妇人和孩子遮住,他闪身出去,出现在那三人面前。
“什幺人!”他动作迅速,如风般朝后院跑去,那三人随即追上去。
后院燃起了冲天的火光,大伙食从村子那便烧过来的,眼看马上要将客栈吞没。
胭脂听见屋外的惨叫声,打开门缝朝外看了一眼,却见一道道血光洒过,她吓得连忙把门关上,怎幺办?二哥!二哥还在下面!
她还未缓过来外面发生了什幺,突然,大门被人一脚踢开,她往前撞倒在地上,两道高大的黑色身影跨了进来。
借着漫天的火光,男人看见屋内的美人,眼睛顿时一亮,他们没想到这荒郊野外的偏僻地方,竟然还有这般姿色貌美的小丫头。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唇角轻勾,笑容猥琐,胭脂爬起来跑到窗边,眼看他们二人将要过来,她朝窗下面看了一眼,心一横,爬上窗,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啊!”胭脂惨叫一声,脚踝仿佛错位了一般,她顾不得疼痛,爬起来就往前跑。
可是那两个人男人并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也从窗户上跳下,并一直朝她追来。
胭脂疼得两眼通红,眼眶里的泪水在打算,二哥,你在哪里……她心底在呼唤柳子栾,身后,却是两只禽兽在向她靠近。
她已经很努力地在逃了,可是前面是一堵高高的墙,草垛堆成的高墙,没有路了。
“我看你还往哪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