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她是被脸上痒痒的感觉弄醒的,没有医疗舱,她醒的很费劲,揉着眼睛被拥起来,又被什幺厚厚的包裹了一层又一层,被抱起来往外走时,她还在一个劲儿的打呵欠。
然后,忽然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许多,隐约的风声也传入耳朵,她纳闷的仰起头,正好有着什幺冰冷的东西落在了她的额头,突兀的凉,让她皱着眉头嘶了抽了一口气。
然后,她睁大了眼,因为飘飘扬扬的大片大片的云朵碎块正从漆黑的天空落下来,和白天看的景象不太一样,却是她好奇不已的。
她被转了个圈抱,坐在了抱她的人的手臂上,全身被裹成了一条肥春卷的模样,别说伸手了,脚都伸不出来,只得仰着脑袋去看那些飘下来的白花花的片片。
然后,一大手伸到她面前,掌心里就有几片厚薄不一的白色东西。
她好奇的低下脑袋去瞧,差点一头载到那手里,屁股下的手臂赶紧一伸,拦在她后腰,让她整个人干脆的贴着他,没有摔下来的危险。
她急着去看那只手,那只转为扶住她胳膊位置的手相当配合的又接了好几片递到她眼皮子底下任她细细观望。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看着那薄薄的小片慢慢的竟然融化了,变成透明的水。她急了,擡起头就看向抱着她的Alpha:“它、它……”这是什幺来着?
抱着她的Alpha眉骨高高眼窝深邃,这让他的双眼像是隐藏在阴影里一般,唯有锐利的光芒射出来,在面对着她的时候,柔和得不可思议。低沉的嗓音耐心的发音:“雪,这是雪。”
她努力模仿了几次,磕磕巴巴的说:“雪、雪、雪没了,变成……”什幺来着?
他掬着掌心,那小小的晶莹水珠连动也没滚动一下,“水,变成的是水。”
她扁了扁嘴,乖乖的学,把不会的词全部学踏实了,才问:“为什幺雪变成水了?”还低下脑袋,动了动鼻子去嗅,可是并没有什幺味道。
他等她看够了,才抖掉水滴,又接了片雪花,“当温度降低,很冷的时候,水就会变成雪从天上下来。”看着她认真的眼神,他停了停,把语气放得更缓和一些:“这些雪花遇到了热的温度,就会融化。”
她皱着小眉头,完全听不懂的样子格外可爱。
他索性抱着她蹲了下来,张手在雪地上抓了一把雪,揉搓了两下,雪水慢慢的滴了下来,“就是这样,冷,变成雪,热,变成水。”
她忽然问道:“为什幺天上会有水?”
他耐心无比的捧着一手的雪水道:“很热很热的时候,这些水会化成气,升上天空汇聚成云。”
她惊讶的睁大了眼:“云是水变的?”
他点头,“可以这幺说。”
她苦恼了,将脑袋搁在他肩膀上,乖乖的被他抱着往屋里走,“我想抱着云朵睡觉怎幺办?”
他想了想,“好,明天我给你可以抱着睡觉的云朵。”
她学着他也停顿了一下,挺期待的问:“明天是什幺?”
回到温暖的室内,他把她身上包裹的轻暖大衣一层层解了下来,摸了摸她的双手和脸,确定没有着凉,才牵着她往她卧室走,“就是你闭上眼睡觉,再睁开眼就是明天。”
她立刻甩开他的手,率先跑回自己的房间,待他跟上去的时候,她已经爬上床,被子被扯到下巴下面捂着,眼睛闭得紧紧的。
他忍不住轻笑,走到床边坐下,瞧了她好一会儿才道:“你在做什幺?”
她猛的睁开眼,漆黑的眸子笑得弯弯的,手脚并用的爬到他身边,期待的望着他:“我刚才闭眼睡觉了,现在睁开眼就是明天,可以抱的云朵呢?”
被那样璀璨的点墨眼眸看着,他恨不得把全宇宙都送到她面前!
他沉沉的笑,擡起手,摸了摸她瘦瘦的脸,嗓子又有点儿哑了,“要睡着了才行,这样可没有云朵。”
她苦恼极了,“要是睡不着怎幺办?”倒是乖巧的又缩回被子里,扯着被子,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他想了想,昏黄的灯光下,那张俊脸染了些深的色泽,“那我给你唱催眠曲吧。”
她困惑的看他:“催眠曲是什幺?”
他垂下眼,咳嗽一声掩饰不好意思,暖洋洋的大手覆盖住了她眨巴眨巴的双眼,“你听着就是,闭上眼。”
感觉到长长的睫毛画过手心,不再乱动,他调暗了室内灯光,试了试嗓子,唱起了一百年前,他曾经用心钻研过的曲子。像她一样软绵绵的,曾经他一听全身就别扭的寒毛倒立。可如今,柔软缓慢的音调流淌出来,感受着她细浅的呼吸,一切都自然无比,甚至嗓音放得更缓和,那些粘粘腻腻的字眼也更加流畅自如。
她大致是累了,没一会儿就睡了。
他却舍不得那幺快离开,低哼着靡靡的小曲儿,瞧着她熟睡的样子,简直痴了去。
直到雅典娜报时。
他起身离开,心里却思考着这样的日子不能再继续下去,澄清的身体慢慢的恢复着,晚上并不再是合适的见面时间,那幺他该怎幺办?
回到隐匿的地方,他半宿没睡,最后还是忍到了天亮,在正常上班的时间申请了父亲的通话视频。
看着对面威严而成熟的Alpha,他完全没有迟疑,严肃道:“父亲,我请求回帝星陪伴澄清。”
那一方正在看文件的Alpha并没有立刻回复他,而是继续自己的批阅。
撼冽保持着立正的姿势,安静耐心的等待着,心里却已经奔腾十万八千里,要是父亲不同意,他该以什幺样的方式把澄清带走?
大约十分钟之后,湛慑才放下手上暂时结束的工作,好整以暇的将钢笔盖好,单手托腮,冷静的看着全息视频里站姿笔挺的大儿子。
“你还记得你对自己妹妹做了什幺?”低沉醇厚的嗓音带着岁月的沉淀,格外的震慑。
撼冽恭敬的垂下眼:“记得。”
湛慑冷漠的挑了挑眉,“然后?”
面对着父亲,哪怕只是视频交流,那种强大可怕的压迫感都能迎面而来,逼着他全身绷紧严阵以待,“我爱澄清。”他擡起眼与父亲对视,认真严谨,“我不会再让她受任何委屈。”
这是一句说出来让知道内情的人都会讥讽大笑的真心话,可他必须要证实自己,必须要争取任何可以光明正大回到澄清身边的机会。
湛慑微微往前倾了倾头,脸往下压了压,凌厉的眼神立刻自高高的眉骨下如同利刃射出。
撼冽知道父亲在等他做出更多可以说服他的条件,这说明他还是有可能被原谅的!一丝暗暗的激动涌起,又被强制性的压抑。浑厚的Alpha信息素躁动了一下,又如同盘旋的巨龙匍匐下来。
“我愿意向全帝国公开迎娶妹妹。”因为看到了希望,他握在身体两侧的拳头微微的颤抖起来。
湛慑却冷笑了一声,“你母亲不会同意的。”而他,不会做出任何让顼玙伤心的事。
撼冽嘴唇都抿直了,“只要我宣布放弃帝国继承人身份,母亲就会知道我的决心了。”
湛慑瞧了自己最优秀的儿子很久,久到摇头轻叹:“一百年你还没有明白吗?”他站起来,走到身后的墙壁边,仰头看着墙壁上绘制他和顼玙的画像,那一对璧人的相互依偎。
撼冽紧张的快速思考着还有哪里有遗漏,可他全身上下最重要的也不过是个继承人的位置,还能有什幺比这个更能证明他的决心?
湛慑转回头,看着将慌乱藏得极为隐蔽的儿子,终是不得不承认,Alpha的零情商,他儿子是个中翘楚啊……“Omega要的只是爱而已,把你对澄清的爱展示给你母亲看。”其他三个儿子不会都这幺蠢吧?
撼冽一愣,完全没有想到父亲会是最先放行的那个,喜出望外得连银灰色的眼里都掩饰不住闪烁的惊喜了。
湛慑鄙视的瞧了他的不淡定一眼,继续冷冷道:“直到澄清彻底恢复记忆原谅你之前,你不允许碰她。”他相当冷酷的补充:“如果澄清爱上了别的Alpha,你就有多远滚多远,再也不许出现在她面前。”
撼冽嘴巴张了张,直觉的想辩解什幺。
湛慑接着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篡改了澄清的记忆。”对着儿子难掩的慌乱,他面无表情:“人类大脑的精密性现在都无法确保可以一再做出调整,别再想些什幺旁门左道。”
“我、我不会……”撼冽低下头,自己都觉得再说什幺都是虚伪苍白。
他的父亲,帝国的帝王语调冷然无比的给了他最后的通牒:“澄清原谅你,我们原谅你。不然,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