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施完针,已是出了一层薄汗。
行风被一个侍从叫走了,如今账内只剩下她与谢泽二人,谢泽看她动作,正待起身,却被杜若按住。
“将军且慢,我还需为将军舒经活络。”
她将使用过的银针收好,预备待会回到自己帐中再行消毒,她看着谢泽又缓缓趴了回去的背影,从他的动作中感受到一丝……别扭和不情愿?
杜若摇摇头,把这种荒谬的想法赶出去,一定是她的错觉。
杜若这个角度看不到,谢泽埋在阴影中的俊脸却已是起了一层红晕,原因无他,他实在不习惯在不熟悉的人面前袒露身体,如今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块骨头是适意的,处处觉得别扭不已,偏又是为了治病,若是往常,他早将杜若赶了出去。
只是这种感觉却在那双柔若无骨的手抚上自己背脊时消失了大半。
杜若屈起指节,依照着记忆中的经络穴位图,在谢泽的背上刮着,过不多久,又转为按揉,谢泽只觉得她手法繁复,他不太能分辨,却觉得堵塞的经脉被一股力量疏通,不仅如此,连日来的疲乏竟也随着她的动作去了大半。
谢泽舒服得要哼出来了。
这军医按摩手法倒是不错,他暗暗想到,下一刻却不知被按到了哪个穴位,他一个没忍住,从喉咙里逸出一个轻轻的音节。
杜若动作未停,谢泽心中却是警钟大作,如果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医官给按摩得叫出了声,他堂堂镇北大将军的脸面往哪儿搁?他赶忙轻咳一声,收拢心神,状若自然的开口道:“你是叫杜平是吧。”
“……”
谢泽明显感觉到在自己背上的手顿住了。
苍天怜见,这是谢将军二十二年的人生中屈指可数的几次与人搭话,可是收到的效果却不甚理想,杜若顿了好几息才又继续动作。
“回将军,杜平是左三军十六营的火长,我名杜若。”
空气再次沉默了。
两相静默,一股无言的尴尬弥漫在二人之中,未等谢泽想好措辞,杜若已经利落的将他褪至腰间的衣服拢了回去,收拾好药箱后退三步,低头道:“将军,今日治疗已毕,只是这解毒却不可间断,我需每日来为将军诊疗,您看,什幺时辰比较合适。”
谢泽坐起身系好衣带,极力维持大将军的派头,只是面色却有些不自然,他将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道:“明日也是这个时候,你直接过来便可,无需叫人通传。”
杜若应了声是:“那我先行告退。”低头掀起帷帘出去了,只是临出门之时,终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谢泽对她微微颔首,她低头而去。
等到门帘放下,谢泽才终于收起脸上高深莫测的表情,他双手狠抓了几下头发,又焦躁的在账内来回走了几圈,方才消化掉那阵尴尬的感觉,
再次拿起帛书翻阅,嗯,又是那位不苟言笑寡言少语的谢大将军了。
月上中天,杜若擡头看看皎白的月亮,回想起刚才帐中之事,不由得暗暗有些好笑,虽然相处不到一个时辰,但她已经看出,这位谢将军虽然表面上惜字如金,真实的他却绝不是这个样子。
不过她行医治病,对挖掘病人的性情和八卦却是毫无兴趣,她从来只为该为之事,这些想法只在她脑袋里停留了几息,她便复又思索起了谢泽所中的毒来。
回到自己的小帐篷内,几名军士还未睡觉,正嘻嘻哈哈的互相说着什幺,见她回来,纷纷与她打招呼,杜若一一应了,铁牛道:“将军叫你去所为何事?”
明日还要继续赶路,杜若掀起自己的帘子收拾起衣物来,一边道:“无甚大事,将军染了些须风寒,叫我过去看看罢了。”
铁牛识趣的没有继续问下去,杜若看着自己的包袱却发了愁,过了深秋便要入冬了,她带的衣服皆是简便的男子衣衫,这冬天该怎幺过?
再轻轻颠了颠自己的钱袋,计算着到了城镇后置办一身冬袄,她将钱袋并衣物都收好,听着只隔了一道帘外男人们的吵闹声,安静的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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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好可爱(✺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