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臻

这是一张清艳至极的脸。稚嫩的脸上犹带了些婴儿肥,远山眉下清泠的双目如被极北冰川最澄净的水洗过一般清澈。她对着铜镜梳理好发髻,只簪了一支海棠钗,绯红色的海棠羞涩地半开着,饱满如新摘下的花瓣上似乎仍带着清晨的露水,一只细小的花苞颤巍巍地垂在她耳畔,称得她人比花娇。

此时已是卯时中,几缕金色的日光穿透了玄云峰上长年笼罩的云雾。明臻御使着飞云,飞快地飞向峰顶。她雪白的宽大衣袖随疾风在身后飘舞,几缕飞扬的发丝在日光下反射出琥珀色的光。

飞云速度极快,不多时,她便见到了峰顶上华虚殿飞扬的檐角。明臻跳下飞云,快步走上前去。华虚宫门前守门的婢女见她到来,毕恭毕敬地上前行了礼,她蹙眉看向那宫殿紧闭的大门:“今日师尊何有什幺吩咐幺?”

婢女低着头,答道殿内未有消息传出。明臻微眯着眼,若有所思地望向远处穿梭于云雾中的飞鸟。只听天际一声高昂的鹤唳响彻云霄,巨大的阴影伴着猎猎疾风向她猛然袭来。明臻脚踏飞云飞快地一避,却见一只一人多高的白鹤险险停在她身前。她半眯着眼睛向那白鹤上看去,只见一名纤细少年站在白鹤脊背上,金冠束发锦带飘扬,雪白的玉衡派弟子服穿在他身上,一派玉树临风的气度。

那仙鹤乖顺地低垂了纤长的鹤颈俯下身,他轻巧地跃下鹤背,带起的微风掀起了他的一片袍角。明臻神色一肃,行礼道:“明臻见过小王爷。”

那少年连忙握住她的手,打断了她行礼地动作,道:“什幺王爷不王爷?你我师兄妹何须讲究这些虚礼?”

他没注意到明臻注视两人交握的手时微皱的眉头,继续道:“你可真是的,平日里除了来华虚殿请安,便是修炼修炼,哪像个十五六岁的姑娘?这时日碧融峰的琼花开得正好,不如今日我们一起去玩赏一番!”

明臻暗暗皱眉,却柔顺地任由他拉着手,跟在他身后,听他继续说教道:“你这榆木脑袋,竟然两年来雷打不动地日日请安。师父闭关参悟秘术,待出关后难道不会召见你我幺?哪用得着你日日来问。”

参悟秘术?

明臻微垂着眼帘,浓密如小扇子搬的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眼底变幻不定的神色。

便是两年过去,当她回忆起那一夜离渊仙尊骇人的眼神,心中仍一片战栗。

他大约受伤极重,说话间唇角缓缓淌下一条血线。那血沾染了他清逸俊朗的面容,缓缓滴落在他雪白的发梢上。

他冷得像冰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今日所见所闻,不准向任何人提及。”

明臻是第一次在离渊仙尊脸上看到那样浓厚的杀气。身为师父,他待她一向不亲厚,可也不刻薄。因此纵然听过师尊强横好杀的名声,却对他敬大于怕。那一次,她骇得跌坐在玄云峰顶的海棠树下半晌,直至离渊仙尊早已消失不见,徒留那一小片沾了血色的花瓣,证明那一切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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