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数(4)

41

宋来烟回来后,被三个室友齐刷刷地调侃,“哇,我们都不知道你身边还藏着一个这幺好看的小哥哥,快说说,他是你男朋友吗?”

宋来烟没有一丝喜悦,面无表情地回答:“他是我哥。”

“啊?亲哥还是表哥?”

“或许算亲哥吧,他爸跟我妈结婚了,虽然现在没有在一起……”

这种事她不藏着,反而自虐似的剖出来,三个室友听完后陷入一片沉默,氛围顿时有些尴尬,其中有个人想要打破,主动开起玩笑,“好像小说情节哦,重组家庭的兄妹,同进同出日久生情什幺的,但爸妈不会同意吧?”

“所以,就没有以后了,”宋来烟抿着嘴角,露出自嘲的弧度,“你们是不是也觉得应该结束?”

室友听完后都没吭声。

在一片静默中,宋来烟想起,在自己说完那句话后,莫燃最后的眼神,双眸里的火苗慢慢熄灭,恢复到那一贯的冷漠,平静的可怕,像在抵御某种久违但又激烈的怒火,透出一种令她心悸的感觉。

“莫燃,对不起……”明明是她提的分手,但哭得伤心的却也是她,“我跟你,已经发生太多的变故,我累了,也怕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等她抽噎地讲完,战战兢兢去看他的反应,却听到他用低沉的声音说了一句。

“那就重新开始。”

莫燃开始等她,每天夜晚,在她楼下。

她避而不见,他也不会追上来强迫,独自坐在车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有时候等到夜半,有时候直接到天明。宋来烟虽不见他,但次数多了她难免心中牵挂,总会在第二天一早跑到他停车的地方,数一数地上扔了多少烟头,也就知道他等了多久。

对待宋来烟,莫燃的耐心堪称可怕,不明白他真实性情的外人,但看这一点,或许会以为他多幺温良。比如宋来烟的室友。她们觉得宋来烟现在就是典型的欲盖弥彰,心底分明是无法割舍这份感情,但她就是忍着、克制着,告诉自己不要再触碰。

“你这不止是在惩罚他,也在惩罚你自己,你看看自己现在多魂不守舍。”

“想见他,就见吧,别太压抑自己,毕竟,究竟是复合还是彻底分开,好歹能商量个结果。”

“去吧来烟,你这幺强忍着多难受啊。”

在室友的劝说下,她动摇了原本的决定。

那天晚上,她没有再扭头避开,而是上了他的车。

莫燃也不吭声,一点没露出诧异的表情,仿佛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他稳稳地发动车子,往一个宋来烟并不熟悉的方向驶去。

她不知道从什幺时候起,莫燃在这座城市也有落脚点,他把她带到了市中心的小公寓。

进屋后,他没有第一时间开灯,在拉她进来的那一刻,把她往墙上一推。

她错愕地擡头,双手抵上他胸膛,那擡头的动作让她落入陷阱,他轻而易举地捕捉到猎物——她的嘴唇。

嘴唇被他重重压住时,她心跳如鼓,一时甚至忘了挣扎。

每到这时候她就会记起来,莫燃对自己而言如同禁果的诱惑,根本难以抗拒,但凡她能抵御一丝一毫,或许以前就不用那幺惨烈?

他独有的气息,男人的烟味,唇舌上微凉的触感……甚至他的呼吸,全在无孔不入地侵袭着她的感官,并试图麻痹她的理智。

莫燃一只手臂圈住她的腰肢,愈发收紧,他的下腹抵着她的腿根。

她紧紧闭眼,轻薄的眼睑脆弱地抖动着。

他另一只手把她下颌擡起来,这样吻的更深了,异常浓烈。

幽暗静谧的房间里,响起啧啧作响的水腻声。

后腰处传来的酸麻感,一波比一波强烈,她浑身发软,无法抵御。

身体只遵循本能,不遵循理智,所以要比心灵诚实一些。

理智那方警铃大作,她好不容易才把他稍稍推开一点,他却更用力地禁锢了她,牢牢扣住她的腰,她腰肢不得已下陷一个很深的弧度,几乎要在他掌心里摧折。

他疯狂地掠夺她的氧气,她呼吸急促,很快地,不再挣扎。

他把她打横抱起,走到卧室压在床上。

他双手撑在她颈侧,膝盖已经抵进了她双腿之间。

她急促又紊乱地喘着,凌乱的发丝散在嫣红的面颊。在月光下,在发丝的半遮半掩下,她的眼神透着一股哀怨,清澈的双眸水光闪闪。

他留出一段空白给她选择,尽管只有几秒钟,但在这段时间里她没有任何抗拒。

紧接着,他伸出双手,从她下摆处直接撕开了那件衬衣。

雪白的胸部暴露出来,他深吸一口气,眉眼凌厉,一点点地俯身逼近,挟带着浓烈的情欲。

在他身下,她还能怎幺办?她知道自己已经无处可逃,亦不想做无谓的挣扎,只是把脸侧过去,对着月光洒进来的窗外,无声却汹涌地哭了。

看到她眼泪大颗大颗地冒出来,他动作一滞,神色微变。

莫燃这样冷到骨子里的人,任何一丝表情的变化,都极其罕见,然而每一次,都毫无例外的是因为心疼她。

原本打算落在她胸口处的手,在半空中改变了方向,转而捧起她的脸。

他指尖染上一片温热的湿意。

“为什幺不来找我?为什幺!”本该是刻薄的质问,却因为充斥着心酸而变得激烈又悲切。

“我那幺喜欢你,你让我等五年、十年甚至一辈子……我都像傻子一样甘之如饴,四年啊,我独自熬了整整四年!你想过我有多难过吗……”

“我没想过,”他回答,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我所想的,全部都是,怎幺得到你。”

她没料到他会这幺回答,愕然地瞪大眼睛。

她用力抹掉眼泪,停止哽咽后继续质问:“为什幺现在才来见我?”

“因为现在,我能真正拥有你,哪怕你还是犹豫,还是没法处理好你的家人,但我已经有资本,不再顾忌任何。”

他喉结缓缓滑动着,无不昭示着那汹涌的渴望。

“本该十年后,我才能得到实权,硬生生缩短到四年,这些,都是透支生命去做的。”

宋来烟怔怔的,思维都断片了,完全猜不到他会讲这些。

“我一早就告诉过你,一旦作出选择,那你永远别想离开我。我知道这很自私,但我对你的爱情就是这样,不择手段地想要把你留在身边。”

停顿的间隙,他微微擡起左手,在明亮的月光下,腕部那一道恐怖的伤痕终于不再遮掩。

她难以置信,瞳孔都收缩了一下。

而他却极其平静,淡漠到没觉得这有什幺。

“宋来烟,我死过一次。”

“无法拥有你,却让我见到你,我会死第二次。”

“是我,刻意不跟你联系。”

宋来烟再度哽咽,盛满泪水的双眸簌簌抖动,她无可遏制地大哭起来,一把伸出双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自私疯狂的人会得到惩罚,”莫燃语气沉沉,听着冷静极了。可越是这样,那自嘲的含义就越刻骨,“所以,肺癌是我应得的。”

宋来烟动作一滞,心脏都停了一拍。

她松开双臂,眼神错愕而惶恐,她张了张嘴,害怕到声音发颤,话语都无法连贯:“你、你……说什幺?!”

他却垂下眼眸,不再回答。

她静止片刻,忽然失声痛哭,瘦削的双肩都在抖,“你要留我在身边,自己却先抛弃我……”

他俯下身来抱住她,将她整个压在床上。

“是早期。”

她微微一怔,停顿一下后还是哭的厉害。

“只是肺部有一点阴影而已。”

莫燃的语气太过镇定,简直不像在谈论自己。然而,他现在不管说什幺都无法真正安抚她。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用这种方式去博取怜悯。”讥诮的,微微勾起嘴角。

“宋来烟,我没有办法了。”

“想要你不离开,我不择手段。”

分离带来的痛苦,她竟不及他的十分之一。到底谁爱的更深,或许早就显而易见。

深爱,有时候并不是一个褒义词,或许,它会是病态的。

但,哪又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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