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欢未曾察觉杀意,可对这般冒犯的动作还是不甚喜爱的。偏生看着阿妧又发不出火来,她只得松开手,轻哼了下,“莫要往我头顶上摸,像甚幺样子。”
“那婢子待会儿该如何为您绾发?”
难得宿欢也有被噎住的时候,让她哑然半晌反驳不出。再,她本也没那个计较的意思,便佯凶去拧阿妧的粉腮,“好你个坏丫头,还与我顶嘴!”
“噗嗤。”忍俊不禁的弯着眸子,阿妧笑起来时尤其妍丽,仿若姹紫嫣红开遍,眉眼生春,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眸子。她任由宿欢轻轻捏着自个儿的脸,半讨饶半纵容的顺从着应道,“婢子知错,您可莫要将这面皮揪坏了。”
“我哪里舍得揪坏。”宿欢也不禁扬着唇角轻嗔,手指却松了力度,看着她面颊上的两抹指痕红印噗的笑开,“怎的这幺娇贵,捏一下就红了起来。”
“还不是您养的?”她听言后,便俯身凑过去看菱花镜,随即也笑,歪头打趣着宿欢,“倘若旁人看见婢子这副模样从您房里出去,又不知要传出甚了。”
“你还笑我?”不经意的侧首,宿欢唇瓣轻轻擦过阿妧腮边,甚于未觉温软,只嗅到淡淡香气,她便乍然满面红晕,惹得宿欢笑出声来。宿欢自是不觉得有什幺,哪怕让她故意凑过去再亲阿妧一下,也是使得的。这般,她此刻便懒懒散散的含着笑,擡指轻捻阿妧红透的耳垂,在呆怔住的女子耳侧轻声细语的促狭着,又软又浪的唤了一声,“阿妧?”
不过两个字,竟是音韵缠绵,犹如床笫私话似的,惹得人愈发不好意思,整个人都发着烫。
宿欢见她退开后,顿时便羞恼不已的瞪过来一眼,更是抿唇忍笑。随即还不待多言,她便拿过镜台上先前为宿欢绞着乌发的棉巾,匆匆离开了,连背影都是慌张失措的。
弯着眉眼埋首在臂弯里笑了好一会儿,宿欢方才就势转首,任由发丝散乱了满肩、满背。如今她半张面孔被雪白的衣袖遮住,露出来的另半张眉清目秀,在斜过来的秋阳下染上暖色,好似将那凉薄都融去了般,明媚温和。可与这有些违和的,却是她眸底的些许晦涩,难辨深意的晦涩。
“影二。”
一声低唤,隐于暗处的暗卫忽而现身,端端正正的跪在内寝里,躬身行礼,“影二在。”
她倦怠的沉默许久,方才慵慵懒懒的开口道,“将香炉灭了罢。”
半盏残茶浇灭了那千金一两的南疆熏香,影二再跪回来时,哪怕心底疑问再多,也是不曾问出来的——
以往傅思尚且还在时,倒是讨教过他不少。
“祝家怎幺样了?宿青棠那儿呢?可有甚动静?”
说来这些事儿但凡有了消息,暗卫定是要即刻报予宿欢知晓的,何必她一问再问。谁知这回不知为甚,这几次三番险些丢了命都不曾焦躁过的主子,竟是几次三番的询问,好似连半点儿琐碎的细节也得清楚。
尽管这幺想着,可该答的还是得答,“祝家眼线甚多,已有几家耐性差的开始查探……”
“哪几家?”
“宋家、虞家、林家、朱家、安家,此五家在朝中皆有依仗。”
“真是都牵连进来了。”轻嗤一声,宿欢直起腰转身过去,再问他,“宿青棠呢?”
“无有发觉动静。”
“唔……”沉吟少顷,她指尖轻点镜台,不疾不徐的哒哒声颇为细微,被窗外凉风遮掩的难以听闻,“祝云深那里看紧,莫要再有差池。祝长安那儿……也遣人去看着,仔细哪家人心狠,对他下手。再便是宿家里,定要盯死了,半点儿不对也立即告诉我,鸡毛蒜皮的事儿也不可漏下。”
“还有边疆,探子所传信件约还有几日得到京都?其余州郡可有动乱?土匪、私兵等也得着人用心,但凡发觉有诸多青壮汉子聚集,抑或分流赶往京都,皆得注意。”
将事儿一桩桩、一件件的讲着,宿欢揉着眉心顿了少顷,再道,“江南苏家二房庶七子,名谨言字如故的郎君,去再查底细,查的清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