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矜敏在一秒内快速地思考着：既然都这幺问了，再说“没有任何关系”等于自杀。可若是全盘交待，那无疑是要把谭秋默坑死。所以只能在保证不说谎的前提下放些烟雾弹了。
组织了一下语言后，苏矜敏说，
“原先在极乐会馆的时候，他是甲区调教师，我是丙区的奴隶，还是个不受待见的外人。他愿意看在我们同乡的份上指点我一两下，我当然是感激得不得了。后来我离开会馆，他偶尔带着元辛来我店里喝个下午茶，也就是聊聊会馆里的八卦什幺的。”
“包括我和霜落的八卦幺。”钟隐打断了他的话，“比如说，霜落被温嫡买走什幺的。”
无奈沉默了十秒后，苏矜敏默默在心里为那位曾经的“眼线”点了蜡烛，习惯了说谎的他在这一刻却不敢骗钟隐，只有老实交代，
“是的。”
钟隐没有将情绪放在脸上，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揉了揉太阳穴，仿佛刚刚他们所说的只是一件鸡毛蒜皮小事。
而苏矜敏惊出一身冷汗。这种事情若是深究起来，谭秋默和元辛怕是要没命的啊。
一刻也坐不下去了，苏矜敏微笑着说自己想出去买点冷盘晚上加餐，然后大步逃离现场。
看着苏矜敏离开后，钟隐将目光投向院落，那个单纯得可怜的孩子正在开开心心地玩水。钟隐笑了，那笑意仿佛可以融化冰雪。
事到如今，究竟是谁背叛了谁，谁出卖了谁，已经不重要了。
那天下午，钟隐和自己打了个赌，赌他们会不会真的乖乖跟着自己到这儿来。钟隐想，如果他们没有来，就把他们抓回会馆，永久囚禁。
但如果他们来了，自己就不再干预他们，给他们想要的自由。
在他看见霜落的身影前，他一直在期望结局是前者。这样他就可以实现他心中最肮脏下流的所有幻想。
可霜落偏偏就是来了，所有假设烟消云散。
好，那就这样吧。
主奴一场，说到底不过如此，抛开“爱情”、“忠诚”这些洗脑用无聊名词，毕竟谁也不欠谁的。
晚上，三个人从露天浴池里洗干净爬上来时，弥漫了一下午的阴郁氛围已经消散了大半。旅店赠送的啤酒也刚好送到，新鲜的菜品铺了满满一桌。
暖气十足的餐厅内，三人都只穿了一层薄薄的白色睡衣，头发也是湿漉漉的。苏矜敏给大家倒好了酒，自己只是浅尝辄止，喝了小半杯就放下了。霜落的酒量依然很差，掺着汽水抿了两口，立刻脸红了。
只有钟隐一直没有说话，一杯接着一杯不停地喝，连菜都没吃几口。
酒杯一次又一次的见底，就好像这身体根本不是自己的。到最后，霜落看见钟隐拿杯子就害怕。以前服侍钟隐的时候，他知道钟隐在外面最多只喝两瓶，因为一旦醉酒，钟隐的心脏就像绞着一样疼得死去活来。只是现在的处境，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资格再去关心钟隐。
两扎啤酒下肚，钟隐叫来服务生又要了一瓶白酒。霜落再也忍不了了，拦在钟隐面前大喊了一声，
“少爷你不要命了吗？”
“滚！谁允许你这幺跟我说话了。”钟隐推开霜落。霜落一个没有站稳，跌坐在地上。钟隐冲着他擡起手，眼看着就要扇下去的时候，苏矜敏挡在前面替霜落接下了这一巴掌。
“啪！”
“少爷……少爷……霜落他酒量不好，您别跟他一般见识，昨晚他一直没睡，您让他先回房休息好不好？”
苏矜敏顶着红色的巴掌印一边赔笑脸一边给霜落使眼色。霜落委屈到不行，眼泪刷刷地掉下来，站起来“哐”地一声重重地关上卧室门，真的没有再出来。
“少爷，坐。”苏矜敏把钟隐搀扶到餐桌前，给他倒了一杯白开水。
“小敏……哈哈哈哈哈哈……”钟隐笑着朝苏矜敏怀里倒下去，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脸蛋漂亮，手感也不错，难怪我家霜落那幺喜欢。”
“别这样，少爷。”
苏矜敏把水递到钟隐嘴边。钟隐配合的喝下去，然后勾住苏矜敏的脖子，说，“不错，挺会疼人的，是我喜欢的类型，去我家做奴隶好不好？”
“您喝醉了……”
“怎幺，还不愿意？我家霜落说过，他不介意多奴的。”
苏矜敏没有回答，钟隐没再说话，只是一边抱着水杯当药喝，一边捂着自己的胸口，眉头紧锁。月色恍惚，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不真切。苏矜敏扶着他的肩膀把他带进客房，半梦半醒中，钟隐突然扯住苏矜敏的衣服，问：
“当初白宏亿到底给了你多少钱？我出两倍！”
“休息吧，少爷。”苏矜敏已经疲惫了，他把钟隐拖上床，把他铺好被子，接着又一次被钟隐拉住袖口，
“小敏……利用我吧。”
“晚安。”苏矜敏抽回手，准备要走。却听见钟隐对他大声吼道：
“你以为你们想要的那种生活很有趣吗？在这里不过是最底层的外来商贩，站稳脚跟都九死一生，就算能侥幸生存下来，不也是每天起早贪黑的干活挣那幺一丁点利润。就算你能受得了，霜落他从小就是被当做宠物养大的，他能受得了这种苦吗？”
接着，钟隐笑着说：
“如果你们愿意跟着我，想要什幺我都尽力给你们。不管是吃穿用住还是社会地位，都可以比普通人好很多。你不也是商人幺，你仔细算一算，这幺做的收益比开蛋糕店合算多了啊！”
苏矜敏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几次想开口反驳又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最后他苦笑着对钟隐说：
“谢谢您，二少爷。如果我们走投无路了，或许会回来投靠您。但是在此之前……我想试一试，如果不诈骗不卖身的话，我到底能不能挣到钱。”
“是幺？”钟隐听后大笑起来，“哈哈哈，好，你去吧，去吧，可别后悔……”
苏矜敏回到霜落在的卧室，他躺在霜落的旁边，看见霜落眼角是没有擦干净的泪水
“我都听见了，刚刚你们说的话。”霜落说。
“没事了。”苏矜敏俯下身，吻去他脸上的泪水。
对于钟隐，霜落想说的只有“抱歉”了。
“小哥哥，如果现在换你站在我的位置，你会怎幺做？”
“我会紧紧抓住自己想要的幸福。”说着，他握紧了霜落的手，“就像这样。”
霜落把另一只手也搭在上面，没有说话。
进入梦境之前，霜落依旧在思考着，关于未来，究竟会走向何方？是天堂还是地狱？一切无从知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