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模糊中,鱼机走进了一个梦。梦中似乎有一家子,四口人,她无法看清他们的面容,只觉他们的衣裳流光溢彩,飞纹流星,是下界不曾得见的款式,隐隐觉得这便是天上的仙人了。
他们围在形状古朴的神树下,女人正在逗弄着稚女,而男人则与少年在一旁品茶下棋,不时含笑望着那母女,少年端的是一副老成持重样,懒得理那傻女。
不期然听到稚女一声娇憨软绵。“哥哥!”
“哥哥?”鱼机惊醒后仍在呢喃,觉得这称呼十分熟悉,似乎刻在她的生命里血液里。
“哥哥?你倒是还记得,可是又怎样,一切都回不去了!”她听得一声冷厉的嘲讽,便瞧见素回坐在牢中不知什幺时候变出来的一副桌椅上,自顾自饮茶。
此时的素回已比先前冷静许多,少了一些戾气,只是那额上的堕仙印记仍让她看起来十分凌厉。
“你究竟想做什幺?我师傅很快便会寻来的,你,你还是莫要与他为敌。”鱼机不得不拿出杀手锏,毕竟她对师傅实在太有信心了。
素回倒是被她气乐了,她罕见一笑,“你以为,你师傅会怎幺对我?”
这一笑让她整个人如芙蓉花开,光芒四射,这才现出本该属于仙女的高贵娇艳模样。
鱼机突如其来一阵心慌,十分微妙,压也压不下去,似偷窃了别人家的宝物。
“反正,师傅会来救我的。”她低垂着眼睛,不知是对素回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真是一对不知所谓的东西,我且看看你们有什幺好下场!”素回的脸色开始阴鹜起来。
说罢便走了,留下鱼机一个人在昏暗的密牢里。
鱼机感觉她在一步步接近真相,可是又恐慌起来,她想找到真相让一切明朗起来,却害怕找到的是一团黑暗的沼泽,一个不可触摸的过去。
“师傅,好冷,好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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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回刚回雀羽殿,便瞧见前方有一白衣男子坐在殿中等着她。
白衣男子正是天释。
素回的脚步微微顿下,她细细凝望着男子。有多久没见他了呢,四百年,对于神仙漫长的一生来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他仍然是那副清冷矜贵的样子,出尘夺物,世无其二,她还记得当年他曾一身红衣,站在床前掀开她的红盖头,说:“仙子,冒犯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注定是悲剧。
这样一个如天上月的男子注定是她心里填不了的一个洞,爱不得,恨也不得。
“夫君,近来可好?”
天释瞧了她一眼,无甚波动,“素回,你我早已于四百年前在天帝见证下和离,如今又何必重提旧事。”
素回也不在意,她一步步优雅至极地走向殿内的最高座,仍像往昔天上最高贵最引人羡慕的鸣惜仙子。
她端端坐好,两手平搁在扶手上,端凝的脸微带着笑意,“你可是来找你那徒弟?”
“正是。”落地有声,不容置疑。
素回似笑非笑,“好不容易捉住了人,我又怎幺舍得放走有着灭族之恨的仇人呢?”
天释也不惊奇,“素回,你知道,我想带人走是谁也阻拦不了的。”
素回微点着头,“我知道。人我可以放走,但是,”
她话音一转,手指着天释,“你要留下。你知道,这是你们欠我的。”
“否则,以三清山浓重的聚魂之力,若无解药的话恐怕你的好徒儿很快便会解封记忆,毕竟,她现在已经恢复了一点记忆。”
说到这里她以手一点太阳穴,又像看好戏般,
“只怕到时,你又要失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