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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救的短信是定时发送的,她以身涉险为他拿到一手证据,必然也要给自己留好退路。应该早在半小时前发到黎昼手机上。然而,她此刻都快被这两个男人扒光,也还是没人来营救。或许,是宴会上碰面发生的口角激怒了黎昼,现在就算知道她有危险也不愿赶来——这是最可怕的一种可能。意味着她一直以来都跟一个毫无人性、冷血到彻骨的男人维持看似甜蜜的性关系。跟他在一起的过去都显得一文不值。
她宁愿是另一种可能:这个区域的信号全被屏蔽,任何短信、电话都拨不出去。所以,他才看不到,才不来的。
或许是因为父亲去世,作为女儿都没能陪在身边,先前以为只要自己拼命赚钱就能渡过难关,但失去的那刻,钱反而成了最没用的。她现在前所未有地想结束这荒谬的一切,然而等待她的,却是一次比一次深陷的困局,困住她的人生,困住她的一切!
到了这种真正危机甚至无比接近地狱和死亡的时刻,她留给黎昼的回忆不过只是一刹那,也没有去想到底谁欠谁,究竟爱不爱。她想的是,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家人,自己的一切……
该结束了,真的,这该死的色情交易真他妈该结束!
她一定得要回,自己原本的一切!
宛秋涣散绝望的目光慢慢地,又重新聚拢,她看着眼前的男人,正在撕扯自己的衣服。
忽然,她擡起手,在男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猛地甩出一记耳光。
“啪!”
男人哪能料到,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竟突然一下脾气爆发,擡手就打。
他措不及防地挨了那一下,脸都被打偏过去。
打完后宛秋用力挣开他,飞快地从床上跳下来,那人被打懵还没回神,是另一个男的箭步上前,横过手臂拦住,并把她掀回床上。
把宛秋掀回去的那个男人,早就浴火焚身,他狞笑着整个扑向她,将她脸朝下死死摁在床上,她竭力挣扎四肢疯狂拧动,身子一翻过来就屈起膝盖往外一蹬,直朝男人胯下重重一踹,男人痛的捂着下体面部表情都扭曲了。宛秋刚得以解脱,但另一个又回了神,立马冲上来压制住她,简直是车轮战!
宛秋被他弄的很痛彻底豁出去,不管不顾,找到一个间隙挣脱钳制,直操起烟灰缸猛地砸过去,“哐当!”
可怕的声响在房间里爆发,令人心惊胆战。但宛秋丝毫都不怕,她整个人处在极度亢进的状态里,恨不得把压抑已久的情绪都一次性宣泄出去,她要这些混蛋统统去死!好巧不巧,那钝重的烟灰缸堪堪磕在男人脆弱的太阳穴上,他脑海里“嗡”的一下晕眩极了,立刻捂着自己脑袋,不再朝她逼近。跟着下一刻,男人急喘一声,颓败地瘫软在地。
鲜血,正以骇人的速度喷涌而出,很快令他丧失力气。
宛秋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几乎杀了人,她充满了尖锐的防备,还把那SM的软鞭紧紧攥在自己手里,用来防御。
大口地喘着粗气,一双眼睛充血胀红,在她有生之年里,从来没有这样惊险过。
一贯娇弱、在镜头下还要取悦男人的漂亮女主播,此刻却有着凶狠发狂的狞态。
所幸这间屋子里没有刀,否则她一定抢过来。
“妈的,贱女人!”男人被彻底激怒,正欲冲过去狠狠教训宛秋,但惊觉躺在地上的同伴那鲜血都流成了一大滩,并且还蜷着身子不断抽搐,显然情况不妙。
他蹲下来试探地伸手,把同伴的身体拨过来一看,结果这一看,他瞬间惊恐极了,那人鲜血糊满脸,还夹杂着黄白的黏膜,触目惊心。
那一刻,宛秋也看到,但她心里却没有什幺感觉,跟着迅速擡起眼睛,仍旧警惕地盯着那个男人,以防他随时扑过来。
男人猛地起身,宛秋咬着牙关浑身戒备,但对方没有再冲她来,而是一把将门推开,火急火燎地冲出去,“来人……快来人!叫救护车!”
而镜头背后的,那帮幕后黑手们,此刻正聚在暗网的直播间里。
“没想到,她还挺彪悍,这一砸不会把人搞死了吧?啧,看来押零的人要赢。”
“呵,怎幺会有人押零?没有的,这局我们都算扯平。”
“平局没意思,没人受罚,直播还没结束,接着往下赌。”
“对,就猜这男人会不会死。”
轻描淡写地讨论着这些罪大恶极的事。
千钧一发,宛秋逮着这个机会,半秒都不犹豫,疯了一样地冲出去。她赤着脚披散着头发,甚至来不及穿好衣服,见门边躺着一件不知是谁的外套,她抓起就跑。
真的就是在逃命一样。
但没跑出几步,意外地,被一个熟悉的身影撞入视野。
她心脏重重一跳,大脑一片空白。
已经做好了没有他自己孤军奋战的准备,一切也都这幺发生了,但此刻,却见这个男人焦急地赶来。
他罕见地,慌乱了,一路都是在跑,气喘不止,脸色相当糟糕,浑身充满着他不该有的焦虑和失措,擡头看到宛秋的那刻,他整个人顿时就定住,怔怔地望了片刻,突然大步过来。
宛秋站在原地不动,就那样看着,他一走到她面前就狠狠把人揽进怀里。
真的十分用力,那双大手几乎能把宛秋清瘦的肩胛揉碎。
但宛秋一动不动,也不吭声,彻彻底底的死寂。
她听到了他激烈的喘息,心里毫无动容。
俩人的地位好像调换了。
事发之前,明明冷面的人是他。而宛秋渴盼着、等待着,哪怕针锋相对,哪怕争执到剑拔弩张也不想再妥协,无非是逼他给自己一句郑重解释或者承诺,就算只是为了哄她都可以。然而,他没有。
曾经,不敢确定他是否在利用自己当诱饵,却仍愿意信任、也愿意靠近他;
曾经,被威逼利诱甚至家人被要挟,仍不愿出卖他,事到临头都不提供任何对他不利的证词;
曾经,就算遇到再大的危机,也仍选择跟他站在一起,并不断告诉自己,这样做没错;
曾经……
太多的曾经。
但已经成为过去。
她太累了,她真的要回家了。
黎昼身后还跟着一帮警察,至少有五个。见状,那男人立马冲过来,恶狠狠地指控宛秋,“就是她,是这个女人,刚刚……居然杀了人!”
然而宛秋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冷地不吭声。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投过来时,黎昼及时松开了她。
就在这时候,她开口了,用只有他能听到的音量说:“我被里面那个男人强奸了,所以我……拿东西砸了他的头。”
她撒谎了,还是弥天大谎。
因为她知道,只要这样黎昼一定会想办法帮她圆过去,就算那男人真的死了。
这句话她只说到前半截“强奸”时,就看到黎昼的瞳孔猛地收缩一下,缩成针尖般的一小点。那刻,她有种报复的快感。终于也让他尝到了自己曾经的焦虑、煎熬、痛苦。
旋即,黎昼微微垂下眼,像雕塑一样僵着。
她才不管他是不是介意自己的身子脏了,那又如何,她现在已经不在乎他。
错身而过,她要离开。
腕子忽然被他握住,她擡头,对上他看似平复的双眼。
“带你去医院。”他低哑的声音还是泄露他竭力克制的情绪。
“不必,”她把手腕挣脱出来,“我想回去洗澡。”
这句话无异于往他心上扎针,他明显又窒了一下,几乎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他眼睁睁地看着宛秋离开,那脚步似乎有点一瘸一拐,她应该很痛?
她忽然停下来,黎昼正欲问“痛吗”,只见她转过身又朝自己走来。
那刻,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盯着她一刻都不敢移开视线。
他闻到了自己喉头涌上来的血腥味。
宛秋在心底发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幺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表情。
“借一下你的钥匙,”她朝他伸手,“刚刚反抗的太厉害,搞掉了。”
没错,她就是故意的,就是要一刀刀剜在他心上,让他尝尝鲜血淋漓的滋味。
黎昼垂眸摸出钥匙,宛秋留意到他艰涩地哽了哽,怕要是把心口涌上的血生生咽回去。
“对不起,”他突然开口,沉沉的嗓音终于不再平稳,其中还夹杂不自然的嘶哑,“你跟我不一样,从一开始就不该这样要求你。”
她听懂了,却当作没听懂。
他感到所未有的心痛。
好像,真的把这个女孩狠狠伤害了。
宛秋走了,没有回头,因为不想让自己流泪。
天上阴云密布,已经开始下小雨,她站在门口等出租车,无意中看到一个刚从里面逃出来,疑似从警察手里溜掉的女人,她慌慌张张地扑进一个男人怀里,紧紧拽着他的手,还把他一块拉进巷子的拐角。宛秋忍不住跟了几步,看到男人脱掉外套披在她头上,掩护她。
她有一刹那的恍惚,几乎错觉看到了自己。
原来,每年,每月,甚至每时每刻都有这样粗心大意的女人。
就像黎昼改变了她的命运轨迹,不知道又有谁,来改变这个女人的以后。
她忽然很动容,眼眶一下子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