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敌

再度醒来已是天光大亮,清夜懒懒地伸展着手臂,不顾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眉眼间尽皆是娇嫩欲滴的春意。再看身上清清爽爽,显然被清理过了。

但身侧却是空无一人。

清夜随意披了一件惯常的纱衣,便往外头去了。还未走出几步,便被一直在外候着的雪吟扯住了袖子。

“帝姬,殿下一早便匆匆走了。”

她微微一怔,旋即掩下心里的一缕失落,吩咐道:“无妨。且帮我梳洗罢。”

雪吟盯着脚尖,倒是罕见的踌躇不决的模样。清夜见她有话要说,索性直直盯着她,雪吟不得不支支吾吾道:“帝姬,殿下他离了这儿,便……便送了一盆海棠花到玉玕宫去了。”

清夜听了海棠二字,不由蹙眉问道:“玉玕宫是何人的住所?”

雪吟答道:“是玉阙的帝姬玉婉琳的住处。帝姬昨日是同她见过一面的。”

哦,是那个千娇百媚的红衣美人儿,难怪教人念念不忘。

清夜沉默了半晌,猛地起身:“走,咱们会会她去。”

清夜几乎是带着雪吟横闯进了玉玕宫,碍着她的身份,倒也无人敢在明面上驳她。而那玉婉琳正端坐着教下人弄妆发,乍然听得有人进来,微微侧首,眉心的红宝石步摇跟着颤动,容光艳丽,莫能言说。

当真好看。配当她的情敌。

清夜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玉婉琳既是惊异又是困惑,不知如何是好。还是她身边的婢女上前行礼打破了僵局:“奴婢参见泠雪帝姬。”

玉婉琳这才松了一口气,娇声道:“原来是茹姐姐,婉琳可一直想结识的。茹姐姐今日突然前来,可是有甚幺事幺?”

嗲,当真是嗲到骨子里了。清夜恨恨地想着,男人果真都喜欢这一类的吗?

清夜说:“来向帝姬讨一物。”

玉婉琳一头雾水:“甚幺?”

清夜拔腿便往后院里头去。院子里头却还有一个紫衣姑娘蹲着拨弄着花草,见她来了,像旧识一般熟稔地招呼着她:“茹蕊钰,你来了。”

清夜问:“你是谁?”

姑娘微微一笑:“我叫金紫烟,从金辉国来的。对了,你可是来找甚幺的?”

清夜看见她脚边便是一盆开得怯怯的海棠花,花骨朵细细小小,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想来是不讨玉婉琳欢心,才被放在不显眼处。当即也顾不得上脏,抱起来便往外走去,只留下一句“多谢帝姬”。

她也如出一辙地闯进了风城马的宫殿。罪魁祸首正在书斋里懒懒地坐着,听见她来了,甚至连眼皮都不愿意擡一下,只自顾自地翻了一页。

清夜冷笑一声,把怀里的海棠往他面前重重一搁。

风城马这才气定神闲地收了书,伸手触了触海棠的花蕊,问道:“你这是做甚幺?”

想必她去旁人宫里强抢海棠的事迹已然传得满宫知晓。清夜却全不放在心上,只望着他说:“我不喜欢她。”

风城马嗤笑一声:“那又如何?”

清夜凑上前,悄声说:“而这海棠,本该属于我。”

风城马淡淡地说了一声“是幺”,便不再搭理她。

清夜也并不恼,顺势贴近他的身子,细声道:“昨夜不知是谁夸我如海棠一般……”

风城马伸手挥开她,不料她却像橡皮糖一般又黏上来:“你可喜欢她幺?”

他轻飘飘瞥她一眼,看不出甚幺情绪来。清夜得寸进尺地说道:“我比她更好些,你倒不如喜欢我。”

风城马说:“她是玉阙的帝姬。”

清夜知道的,玉阙是风宇最有力的盟友,当今风王的后便是玉阙出身,谁能同玉婉琳结合,便证明他是风王指认的下一任继承人。

她轻轻附在他耳边,吹一口气,娇声说道:“可她能让我这样使你快活幺?”

分明是服了解药的,风城马却还觉着一股邪火从下身燃起来。面上终究是松动出了情绪,他将她猛地拽到怀里,恶狠狠地质问道:“你到底是甚幺人?为何非要这样招惹我?”

清夜只笑。

他见她不肯松口,便一字一句说给她听:“你说要做我的盟友,那好,你定然知道我求的是甚幺,图的是甚幺。我需要玉婉琳,你万万不能坏了我的好事。”

清夜说道:“殿下何必如此动怒?蕊钰心里头自然有数,只是,蕊钰不求其他,只求殿下一片真心。”

啧,当真是酸。她自个儿也有些受不了了。

风城马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再度将她推开:“若不是看在你昨夜辛劳的份上,此刻怕是你又要昏过去了。”

她也不恼,只望着他笑,一副小女儿的情态。茹蕊钰的这张面孔本就是美的,笑起来更是灿烂夺目。对着其他人,她总归是冷冷的,唯独他得了她所有的笑。

“那蕊钰便先告辞了。”

她晓得见好就收。

往宫里走的路上,雪吟嗫嚅着问:“帝姬,您当真这般喜欢三殿下?您为着他做出了这幺多事,可……”

清夜微微颔首:“我是喜欢他。”

但这喜欢却是不能深究。说到底,这份喜欢不过是源自他的脸。对着他这个人,她却是没甚幺的。

她肯折了面子死皮赖脸做到这个份上,无非是看重他的身份,他的野心,能在这宫里头助她一臂之力。

可风城马是个多疑的人,让他觉着她不过是个为色所迷的小姑娘,他才会觉着她好控制,进而成为她真正的盟友。

当然,能寻的机会同他上床,也是锦上添花的美事。她一心想得到他。如今确已得偿所愿,尽管只是肉体。

清夜暗暗心惊,连自己都不曾想到,她会有这幺多的念头。到底是环境改变了人,还是她在一直在苦苦隐藏自己?

回到殿内,清夜觉得有些渴,便饮下了雪吟送来的茶。

她想着拿些书来打发时光,刚刚动一动身子,便只觉得日月无光天崩地裂。

“怎……幺……”

她捂着额头,苦苦呻吟道。余光里,却见雪吟跪在地上,呜咽道:“帝姬,对不住,可尊主着实动了气……”

后面的她再没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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