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欢眉梢轻挑着瞥他,待过许久应下时,竟也无有不豫,并戏谑笑道,“陛下之言,无有不从。”
不过一句戏言,便惹得他满目温柔。辗转缠绵后,又不得不松开手,“回罢。”
“您莫累坏了身子,也记着传膳。”宿欢却牵过他,随即便是两人间的十指相扣。她看着楚旧年愣住,唇角弧度更甚,“若是想我,不妨着人唤我入宫。那些闲话交予我,您看我这般性子,哪里会受委屈不成?旁的依您也好,此事依着我。”
“……嗯。”楚旧年压着心底欢喜,又轻又淡的应了声,垂眸将目光落在她素白的手上,眼底阵阵涟漪、波澜频起。轻抿着唇角,他将心底酸软遮掩得愈发不露分毫,“好,依你说的就好。”
待到宿欢离宫去了,他方才骤然笑开,眸底却又难免苦涩。
…………
“去【清风居】递个帖子。日日递一份,待他接下为止。”
“便说……”她语气淡淡,再敛下眉眼间的笑意时,愈添凉薄,“十月朝将至,请他回府家祭。”
…………
这面事了,风平浪静好几日。
宿府主院儿里,宿欢莳花弄草、逗鸟喂鱼,倒也甚是快哉。
“家主。”
这声是阿妧唤的,她面容妍丽,此刻眉尖轻蹙,眸底含着愁绪看向宿欢时,更衬得好看,“孟将军……来信了。”
“哦。”她擡手将掌心里的鱼食一把撒了,有些意兴阑珊,“何时来的信?”
“将将到家,下面人便传上来了,也就一时半刻的工夫。”她身姿娉娉袅袅,弱柳扶风似的纤秀模样,又音色轻软,此刻略微迟疑的擡眸看着宿欢,将那封信递来,似有些为难,“您自个儿看看?”
平日里的私信都不过正面儿,皆是着心腹暗里传来,私底下交予宿欢手里的,今儿这般倒是不曾有过。
接过信,宿欢看她眉眼间忧愁愈重,不禁笑问,“怎的?仿若有甚大事似的。”
“孟将军与您久不寄信,如今这一遭……”阿妧唇瓣翕动,半晌方才将话讲出口,“京中皆在传,孟将军他……是要与您退婚。”
忍俊不禁后,宿欢反倒一本正经的和阿妧讲,“倘若他真来信,言明要解了我俩婚约,我定是会允的。”
“家主,您这……这怎幺行?”她当即更蹙紧了眉心,甚于一时顾不得规矩的握住了宿欢的手腕,却又欲语还休,“您不似寻常世家贵女,往日里也……也惯为不拘小节,这婚约若是退了,您又该如何是好?再前些年,婢子看孟将军尚在京中那会儿,待您也是极好的,说不准讲几句气话,您怎幺好当真呢?”
“啧啧,这倒管起我来了?”知晓阿妧并无作伪,宿欢便也不恼,只笑着推她一下,见推不开,更是笑得狠了,“快些松开,我这儿还得看信,没得空与你纠缠旁的。”
阿妧虽碍于尊卑松了手,可却仍旧多话道,“长辈定下的婚约,也悔不得不是……”
“到底也就是顾忌着脸面。”宿欢不咸不淡的应着话,指腹抚过信封上未被动过的蜡封,将信打开,“且待我看他这信里……”
信纸上是铁画银钩的行楷,不似宿青棠那般纵恣随意,他字迹遒劲、力透纸背。那意简言骇的三两句话,宿欢不过一眼扫过去,便看得清楚了。
——边戎几载,甚思,唯不负功名,不敢娶。累卿苦待,心甚愧之。今夷寇暂退,吾年前归京,定携鸾书晤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