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城马从马上跳下,将缰绳交于在一旁等候已久的仆从之手,然后朝着华盖下闭目凝神的风王缓缓走去。
“父王。”
他轻声道。
风王并未睁开眼睛,仿佛倦极,唇边却忍不住向上翘起,而一旁先行抵达的风城飞面色如墨,足上套着的马靴划拉划拉地拨着地上的碎石。
风王说:“你收拾收拾,和仪结束后便直接动身前去宛陵。名单在此,好好保管,不可有任何闪失。”
说罢,便有宫人送上。
他低头,郑重道:“是。”
风城马拧了拧湿透了的袖,径自往自己寝殿去了。宫中的消息走得快,都知道方才有了一场比试,而一向懦弱无为的他竟胜了风城飞。虽不知他赢的是一份重中之重的名单,可一路上宫人偷觑他的神色已然完全不同。
却听得“啪啪”两声,一袭白袍的茹容自一丛灌木后绕出来,迎着他抚掌而笑:“今日我可瞧了一场好戏。”
风城马朝他行礼:“太子殿下。”
茹容仿若不觉,并不回礼,偏着头打量着他:“虽一直听说你是个不得志的,但今日一见,却并非如此哇。”
风城马淡淡回道:“太子殿下若说的是我同大哥之间的比试,那可当真是运气,不然我怎能赢过骁勇善战的大哥?”
茹容只笑:“未必。论骑术,你不及他,论心眼,他不及你。”
他忽然走近,伸出手掌:“喏,你可瞧瞧,这是甚幺?”
他雪白的掌心上赫然卧着几粒刺团一样的褐色植物,外壳硬邦邦的,被雨水一浸,泛出奇异的光彩。
风城马说:“这是甚幺?”
茹容笑意愈深:“当真不认识?”
风城马缓缓摇头,茹容压低嗓音,手指小心翼翼地拨弄上头伸出的硬刺:“这东西有个诨名,叫刺咕隆,便是说它外壳坚硬长满利刺,看起来身形小,可若是不小心碰上了,那疼得打紧,一般人可受不了。”
风城马挑起眉毛:“原来如此,多谢太子殿下告知,以后我定会小心避开这物,以免受伤。”
茹容低低笑出声:“方才风王教你们比试骑术,特地令你们卸下身上武器,便是怕你们在比试期间动一些不该有的心思。可是他哪里想得到,有的人不用利器,也可激得自己的马吃疼前进呢。”
风城马回:“太子这话是甚幺意思?”
茹容拢一拢手心,面上一阵细微的抽搐:“哎呀,当真是疼,连我也受不住,何况马呢?我便不同你绕弯子了,你一早便知道拼骑术你是无论如何赢不了的,于是你便借这些小东西,在最后一刻刺激马儿,马儿怕疼,只得没命地向前跑——于是你便赢了。”
风城马微微冷笑:“原以为太子殿下要同我说甚幺有用的话,不成想却是没风没影的猜测。你也说过,父王令我们卸下武器,自然也是搜过身的,我若随身带这些东西,岂能轻易蒙混过关?”
茹容摇一摇手,语调倏地上扬:“你可知道,这些小东西我从何处得来的幺?是从我妹妹身上寻到的。”
风城马骤然擡眼扫了他一眼。
茹容对他的反应甚是满意:“单凭你一人,你可做不到,于是你同我妹妹联手。想来你是用法子传递消息给我妹妹,教她偷偷躲进树丛里,待你经过时把这些东西给你。”
风城马说:“太子殿下有所不知,狩猎外围可是有许多侍卫值守,帝姬一个弱女子如何混得进去?何况她又如何得知我会经过哪里?”
茹容摩挲着下巴,沉吟道:“如此一来,只能说明,你昨夜便知比试一事,于是开始布置了。侍卫戍守虽严,但也有的是法子混进去。”
“嗬。”
不顾对方的冷笑,茹容兴致异常高涨:“看来,你在风王身边安插了人呐。不过这个人并不可靠,没同你说全话……”
他眯一眯眼,笑得狡黠:“他竟没告诉你,比骑术这个主意,正是我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