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大殿中,密密麻麻地跪着黑影。侧脸爬满了蛇纹,眼神呆滞,半分血色也无。
白影一闪,秀气的剑客垂眸站在上座乌恒的面前,剑尖上滚落下颗颗血珠。
“笙,探查的如何了?”
“外界,修仙人,多。二百八十人,余二人。”
“你竟放过了两人?”乌恒问道。
“打,不过。”
乌恒枯老的脸上显出几分诧异神色。笙是他手下修为最高,也是最成功的狗,外面来的乌合之众,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全因笙的修为,在修仙界也不可小觑。
“觉得,眼熟。”笙继续机械地说道,一贯无神的眼中,竟然开始有了几分色彩。
乌恒见状,轻摇腰间的铃铛,笙手中的剑滑落,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心口。听见一个冷酷无情的声音回旋在耳边:“无论是谁,只要想进入皇城,一律除之!”
砰——一缕火苗窜起。
易苓面前的包裹打开,都是穆棠身前留下的物品。他被种下魔蛊后,只有死前是清醒的,她对他从前遭遇,其实并没有了解。
也正因如此,她才在发现了唯有南疆产出的木牌后,来到此地。
可她明明……是受转月轮的指示,才与沧涟来的。这时的她与三百年后的她,竟然重叠在了一起。
那木牌上刻着一个棠字,是他的字迹。易苓的手指抚摸那凹凸不平,脑中闪过今天对战的那人。他招式正当,没有半分邪气,可周身萦绕着魔物的气息,且双目无神……像是,被下了蛊。更古怪的是,她总觉得自己在何处见过他。
南疆蛊术神奇,仍是凡物,若被有心人利用,便可成魔……
门外脚步声响起,易苓挥手将包裹关上,婢女请她去皇族大殿中聆听教诲。
说是教诲,实则与洗脑无异,她坐在下面听的昏昏欲睡,快成一条线的眼睛突然瞥到角落处,有一个小孩,正冲着她甜甜的笑。那小孩扎着两个羊角辫,穿着大红棉袍,双腿盘曲,一只手托着腮。他一会儿对着旁人做鬼脸,一会拿野草在别人脖子处扫弄,直叫人面上表情变了又变,才呵呵的笑起来。
易苓见此,悄悄退开。
皇宫广阔,她全凭心意逛着,肩上突然搭来一只手,那小孩飘到她眼前,道:“姐姐不害怕吗?”
“若是我害怕,又怎幺会跟你出来呢?”
小孩笑嘻嘻的说:“不愧是修仙世家的人,比那些乌合之众厉害多了。”
“你又见过几个修仙世家的人,几个乌合之众?”
“几年前有一位身着白衫的公子哥哥,大闹皇城,差点就将乌族长老豢养的死士全数救出,可惜功亏一篑,自己也身中魔蛊。好在他逃了出去,在他之前,自他之后,并未有像他那般出色的人,现在姐姐来了,便有第二个了。说来奇怪,我看你们二人长相虽然不同,可眉目间,处处透着相似呢。”
易苓冷冷道:“你一介孤鬼,就不怕我吗?”
小孩惨白的脸终于生动起来:“那位哥哥,本来想带我出去,可我甘愿为他留下来,只因他说,他有一个妹妹,不像他,只懂阵法,若她来了,必能使整个南疆挣脱桎梏。”
行至一座偏殿附近,高耸的檐角迅速塌陷下去,四周明媚的春色转换为阴森黑白,小孩身后渐渐站起男男女女,身形缥缈,虽有鬼气,面却和善。
人死,化为黄土,然身有怨者,化为鬼魂,滞留世间,不入轮回。
她蹲下来,拂去地上尘土,露出暗蓝光圈,与内里的黑色暗纹相互对抗。
“我族有幸,等来姑娘。”为首的老人右手掌贴近左胸,行了一礼:“我们等这天,已经等的太久了。”
鬼群中似有哭嚎,阴怨之气怒而冲天,都被蓝色的光芒渐渐平复。
老人的眼角,竟流出了一滴眼泪。
“穆公子心性纯真,可为了救我们,竟自己身中魔蛊。临走前画下阵法,平复我们的怨气,我们等啊等,终于等到这一天!”
他背后流淌的黑气骤然升起,形成一副图景。
老人跪在大殿之中,高座之上,年轻的南疆王威武英俊,眉间含着几分戾气。
“王上,整个南疆皆传王后与皇子身怀妖术,不知王上……”
“若不处置他们,整个南疆人心浮动,但那是我的妻子和孩子,我又怎幺忍心……”
“臣愿将王后与皇子送至秘地。”
阴影之中,南疆王的脸庞变得晦暗起来,扭曲的黑雾闪过,火光漫天,映出人们惊悚的脸。
“乌恒,你背叛本族!”
“叔父,这你就说错了。”乌恒身后站着士兵,“你包庇废后,二皇子,是想他日卷土重来,抢夺皇位吗?”
被族人护在身后的女子鬓发散乱,只露出小半脸颊,用手挽了粗粗发髻,才显出一张秋月般恬静的面容,她算不上太美,可狼狈逃窜时肌肤依然光泽细腻,嘴唇红润,没有半丝疲惫。那股冷清的感觉独立于世外,使人迷醉。
乌恒道:“你若愿意和我回去,我保你不死。”
“那寒儿呢?”
她怀中搂着的孩子死死咬住下唇。
“二皇子若肯被我种下蛊,我必将他视为亲生骨肉看待。”
女子叹息一声,眼中无悲无喜:“你与南疆王,有何区别。”
“今日不管你愿不愿意,这些人,都不能活了。”
那些士兵眼中黑气深沉,面对乌族众人毫不留情,女子突然跪地道:“师傅,弟子流落在外已久,恐无缘回去侍奉您左右。然此事非弟子一人之灾,魔物重现,是天下之灾。”
她对若寒道:“记住娘说的话。”
下一刻,她擡起手掌,狠狠地击向地面,霎时,周围的一切开始倾塌,哭叫的孩童,奔跑的士兵,全都陷入地下。
“乌恒,处理了妖后,又有我们几个族的支持,你这乌族长老,真可谓手到擒来啊。”
“只是那二皇子命大,竟然被王上找了回去,不妨,有的是机会收拾他。”
乌恒虽在微笑,却无笑意:“待大皇子登上王位,族长成了国舅,荣华富贵便指日可待了。”
“哈哈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扭曲的黑,楼宇灰飞烟灭,只留下易苓站在原地。
她知道这是为什幺,因为那增长了些许年岁的乌族长老,正在冷冷地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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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完年看禁忌文的后遗症就是这个称呼是这样说的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