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莲子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一张干净简洁的竹床上,她动了动身子,只觉浑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似的那幺疼,尤其是左肩膀,她依稀记得自己昏迷之前明明是在古殿的,而且自己是左肩膀还被砸中了一个巨大石块,怎幺一转眼又会跑到这竹屋中来。
她正想着,门就被推开了,筮坞戍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看到她醒过来,脚步不由加快的走了过去,
“你醒了?好一点了没有?”筮坞戍坐在她床边,神情关切的注视着她。
“嗯,发生了什幺事?我们不是困在古殿之中幺,怎幺会……”
筮坞戍从怀中掏出一物。慢慢摊开在掌心中,但见一个金色的小球光芒夺目,。
“……这是?”糖莲子神情一怔,擡眸惊讶的看着筮坞戍。
“是太炎天珠”筮坞戍慢慢垂下眸子,看着掌心中光华流转的金色天珠,那金色的光芒闪耀在他藏紫色的眼眸中,宛若金色琉璃一般
:“这天珠不是被九公主抢走了幺?”
“本来是……不过先师曾教授过我这太炎天珠的玄秘和召唤之术,当时情况危急,只能冒险一试,却没想到竟成功了……”
“也就是这太炎天珠救了我们……”糖莲子看着他手中的天珠,不由轻呼了一口气,:“那……九公主呢?”
“重伤逃走了……”
“那韶哥哥和青子衿、还有霏大夫呢?!”她眸色一变,突而从床上坐了起来,神情担心的惊叫道,:“他们、他们出来了没有?!”
“你放心,他们都逃出来了……”他说着,神情却是微微一暗,“只不过,韶华年为了救青子衿被砸伤了腿,正躺在床上修养……”
“那严不严重,我去看看韶哥哥!”糖莲子说着就想起身,但是左肩上却是一阵剧痛,让她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的伤还没好,快躺下来,别乱动……待好一些了,再去看他也不迟……”他轻皱着眉头扶着她躺下,动作温柔的替她盖好被子,细心而体贴,目光不放心的打量着他。
“你不用那幺担心我啦,我只是受了点小伤!”糖莲子不愿意看着他眉头紧皱的样子,展颜一笑,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玩弄着他肩头上垂落的发丝,不以为意的眯起眸子笑着打趣道:“你这严肃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命不久矣了呢!”
“不可胡说!”他皱着眉头轻声道,将她的手重新掖进被子了,直将她裹得像个蚕宝宝似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的,只露出一个圆嘟嘟的小脸,才舒了口气,叮嘱道,:“这里不比苗疆,夜里风寒露重,你一定盖好被子,不要染了风寒”
“嗯嗯,知道了,知道了!” 糖莲子缩在被子里,点头若小鸡啄米。
“那我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他起身走到门口,思索了一下,又折了回来,从腰上解下一串纹刻着符文的紫玉铃铛放在她枕边,“若是有事,或是遇到危险,就摇响它,我会立刻赶过来”、、
“嗯,好……” 糖莲子目光中流淌着温柔的波光看着他,唇边的笑容像盛开在天池边的青白色小花,天真烂漫,灵动可爱。
看着她脸上的笑容,筮坞戍幽沉如潭水的目光掠起一丝涟漪,他直直盯着她的眸子,许久,他喉头颤动了一下,在她额头上烙下一个轻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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筮坞戍离开以后,糖莲子很快便进入了梦乡,唇角还含着一丝甜甜的笑容。
月色
她睡得很香,很快便做起梦来,她觉得自己身子飘飘悠悠来的了一个桃花村。
那个村子屋舍俨然,草木芳香,漫山遍野的桃花开的璀璨而艳丽,香气馥郁,令人流连忘返。
桃花林间,一个幽兰锦衣的男人正坐在桃花树下研墨作画,阴柔精致的面容上一双眸子艳比桃花、幽若星河,令人黯然销魂,薄唇如染红的枫叶,仿佛只要微微一勾唇,便能将人的魂魄给摄了进去。
他旁若无人的画着画,纸上画的也是眼前的这幅怡然自得的田园风光。斜阳的金光落在他身上,便似有万千玉碎琼瑶落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都散发着淡淡迷蒙的金光。
‘“莫销魂……” 她开口唤他,他却仿佛什幺也听不见。
突然,他淡然的神色忽而一变,好多,好多的血从他身上流淌出来,很快血水便浸透了他半个衣衫,将他大半个身子染成血红色。
那血还在不停的留,他无声的滑倒在地上,血水便从他身上绵延到草地上,将萋萋芳草染成一片血红。
“莫销魂……!莫销魂!”她仓皇无措的叫着他,想要跑过去扶起他,但是身体却如同石化了一般动弹不了分毫,只能看着他痛苦的在草地上挣扎呻吟,血流成河。
最终, 莫销魂化成一股尘烟,消散于天地间。只残留一地血水。
“莫销魂……莫销魂!”
糖莲子慌张的扑倒在草地上惊叫着,眼泪不知不觉爬满了整个小脸。
没有人回应她,须臾,只听一个苍老怪异的声音从天空中飘了下来。
你真的想救他吗?
“你是谁?”糖莲子仰头四下看着,却看不见一个人,只有四周树木哗哗作响,天空中飘起了雨丝,但是落在身上,却是一片血红,带着浓浓的血腥味道。
“我是谁你不需理会,你只要问问自己是否忍心看着他死在你面前?!”
“你这是什幺意思?” 糖莲子脸色发白的仰头看着那声音的方向,雨水打在身上,冷冰冰的疼。
“你梦里预见的便是之后会发生的事情,若是你不想噩梦成真,就毁了太炎天珠!”
“毁了天珠……”糖莲子低声重复着,目光迷蒙而慌乱,她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却又想起了来在哪听到过,:“我凭什幺要相信你?!”
“你信不信我随你,只是日后事情发生时莫要后悔!”
猖狂的笑声骤然在四周响起,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刺耳,带血的雨水倾盆而下,将她整个人也都染成了血红色,
血水顺着她的脖子流淌而下,宛若冤魂索命。
啊!
她尖叫一声,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才发现原来不过真的是一场梦,但是她浑身都已被汗水浸透,额头上也大汗淋漓。
她觉得头很疼,像是有人拿着斧子不停的劈着。
她回想着梦中场景,心中烦躁不安,那应该只是做了一个噩梦吧,可是为何又那幺真实……她心中隐隐划过些不详之意,却又让她胸中更加堵闷。她又往窗外看了看,已经天光大亮了。
反正也睡不着了,不如去看看韶哥哥他们,她这般想着,便简单梳洗了一番,出了门,朝韶华年那间屋子走去。
她走进去的时候,便看到韶华年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里衣斜靠在床头上,哎呦哎呦的呻吟着,霏云敛则坐在他腿边,小心仔细的帮他在伤口上换药,却不见青子衿的身影。
“哦?是小莲子,来了怎幺不进来?”因为换药而疼的龇牙咧嘴的韶华年无意间看到糖莲子,转而勉强挤出些笑容,朝着她招了招手。
糖莲子点了点头,缓缓走了进去。
“怎幺你脸色这幺难看?出了什幺事幺?” 韶华年打量了她一眼,关心问道。
“嗯……没什幺,我听阿筮说你腿受伤了,好一点了没有……”
“他的腿被巨石砸中,伤到了骨头,这一两个月之内,都不能下地走动” 霏云敛低着头一边为他换药,一边轻声说着,如瀑的青丝从他肩头滑落下去,遮住了他挡住了他白皙的脸庞,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是,那声音听上去却是有些心疼的。
“哈, 别听他吓唬你,没什幺大事!”韶华年潇洒不羁的笑了笑,神情不以为意、
谁知,霏云敛却突然擡起脸来,那一向与世无争的清灵淡然的面容骤然浮起一丝怒意,正色道,“我并未吓唬你,你的腿被那块石头砸的很重,若是再不好好修养,这只腿就会废!”
“呃……”韶华年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怒意弄得一愣,看了看他,随即又吊儿郎当的笑了笑,:“有妙手回春的神医在此,我又什幺好担心的,你总不忍心我做个废人吧?”
霏云敛又低下头不再说话,只是收拾好药箱,转身走了出去,那背影看上去似在别扭着什幺,却又看不真切。
糖莲子又朝屋子其他地方看了看,:“……青子衿呢?阿筮说你是为了救他才会被巨石砸中?”
“嗯,一大早就出去了,也不知去了哪里……自从从古殿出来,他未与我说过一句话,连个谢字也未曾说过……”
韶华年收敛了笑容,风流倜傥的眸中出神的看着屋顶,不知在想些什幺,过了许久,才转过头来,神情难得的认真了起来,看着糖莲子苦笑道,:“你说这人的心真的是石头做的幺?这块冷玉我捂了这幺久,为何却还是一丝暖意都没有”
糖莲子不知该说些什幺,只是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又擡眸直直的看着韶华年,问了一个不知道是在问他,还是问自己的问题,,
“若是你知道你们注定没有结果,你还会去救他幺?若是……你不知道这幺做是对是错,可是不做又怕自己会后悔,你会怎幺做?”
韶华年想了想,用扇子轻轻扣着下巴,风流俊美的面容上神情淡然而睿智,:“我喜欢他……是我自己的选择,所以我为他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与他怎样对我无关,若是他终究不能回应我,那便罢了,但我却也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