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侍妾

“查清楚了吗?”吴樾平静的声音里,藏着一丝波动。

“老鸨子只说是从江南买来的,买来之后就逃跑了好几次。最后一次逃跑的时候跳进了河里,发了一场高烧后醒来便什幺都不记得了。”弈棋低头回话,他是吴樾的心腹,吴樾有什幺不方便方氏知道的事,都是让他去办的。

“从何处买来?可还能找到卖她的人?”吴樾急切问道。

“老鸨子说卖她的人看上去就是个人牙子,就算找到估计也问不到什幺。”弈棋答道。

吴樾瘫倒在椅背上,挥了挥手,弈棋静静退下了。

吴樾越发觉得心里发慌,手都在颤抖,他清晰地听到,佩儿的嘴里断断续续传来的那句话,是那样可怕的一句话,就如同一道闪电,直直劈向自己。

“不会的,怎幺会。一定不能是,你一定不能是她。不然...”吴樾喃喃道,大脑一片空白。

“侯爷。”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吴樾的思绪,李妈妈在外轻轻唤道。

“进来。”吴樾稍稍平复了心绪。

“侯爷,弈棋传话夫人过来了。”

吴樾轻轻揉了揉眉头,道:“知道了,她咳...佩儿,好些了吗?”

李妈妈微微有些惊异,却也如同意料之中,回道:“李大夫说并无大碍了,只需好好将养着。”

“人在你房里,你好好看着。”吴樾说道,“若需要李大夫来看,需要什幺药,跟弈棋说。”

“是。侯爷放心。”李妈妈应道。

“嗯,去罢。”吴樾点了点头,不再说什幺。

“侯爷。”李妈妈刚出去,方氏就来了,身后的丫鬟捧着汤盅,吴樾才恍惚想起,自佩儿进府,自己已然许久未曾去过方氏的院子了。

“夫人来了。”吴樾神情淡然,对方氏点了点头。

“侯爷这些日子忙的厉害,妾身很是担心侯爷的身子,这才熬了些补身的羹汤,侯爷尝尝。”

“有劳夫人了。”吴樾接过方氏递来的汤,轻轻放下,几度欲言又止。

“侯爷可是有什幺心事?”方氏温柔的笑着,这个妻子虽然对她并无爱意,但是却一直温柔贤惠,把一切做的井井有条。

吴樾擡眼看了一眼跟着方氏的丫鬟,复又低头饮了一口汤。

方氏心下了然,转眼示意丫鬟退下,房内便只剩他们夫妻二人了。

“侯爷。”方氏示意吴樾,吴樾才擡起头看向方氏。

“那个侍婢,佩儿。”吴樾开口。

方氏依然温柔的看着吴樾,昨天的事她早已有所耳闻,虽然确实有些不懂规矩,但自己却觉得并不是什幺了不得的大事。何况自己的侄女儿方妙已经用石头打破了她的头,听说李妈妈也罚她跪了一整天,晚上又被侯爷打了,想必该得的教训已然得了,若侯爷还想将她打发出去,确然有些过了。

“侯爷有什幺吩咐?”方氏开口询问。

“她虽则出身风尘,但...也是清白的身子跟了我。我...想给她个名分。”吴樾思索良久如何措辞,缓缓开口。

方氏微微一怔,手指无意识地抓紧又松开,随即嘴边展开一个温柔的笑,道:“给个名分自然不是什幺大事,全看侯爷的心意。只是,不知道侯爷预备给她什幺名分?”

方氏见吴樾没有开口,又缓缓说道:“若不然就收做房里人,旁的院子里怕是不好说,若爷放心就将她放在妾身的房里,也能少些言语。”

方氏得想法很简单,一个风尘女子,给个通房丫鬟的身份也算大造化了,且收在自己房里,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谅她也翻不起什幺浪来。从前倒是自己小瞧了这个丫头,没想到,一向不在女人身上动过多心思的吴樾,都被迷住了。

“不必,在你院子里终是不好。”吴樾道。

方氏微笑,吴樾到底还是在意自己这个正妻的。

“给她个小院子,拨几个人伺候吧,她如今病着,去你那怕过给你病气。”

方氏险些站起来,好不容易克制了自己的情绪,深吸了一口气道:“那侯爷的意思是,给她一个侍妾的身份?”

“嗯。”吴樾点了点头,“这些年夫人辛劳,贤惠贴心,大度容人,又给我生了一子一女...无论如何,谁都越不过你去。”

“侯爷待妾身的心,妾身如何不懂。如今京里的贵妇圈里谁不羡慕妾身得侯爷爱重,妾身自然会好好管理后院,不让侯爷烦心。”

“嗯。我明日去陪你用晚膳。”吴樾点了点头。

“那妾身先去准备,让人把院子收拾出来。”方氏起身,告退。

刚出门,就险些站不稳,一直在院子里同李妈妈寒暄的周妈妈见状,赶快一步上前,扶住了方氏,只感觉方氏的手在轻轻发抖。

“夫人,您怎幺了?”

“李妈妈。”方氏稍稍镇定些,才看向李妈妈问道:“佩儿如今在你房里?”

“是。佩儿身上不好,如今在老奴房内养病。”李妈妈惊异于方氏为何突然问及鸿儒源阁的侍婢,方氏一向都对鸿儒阁侍婢视而不见的。

“人你先好好照看好,顺便找人帮她把东西收拾妥当,明日先把一应东西搬去葳蕤阁。”

“葳蕤阁?”李妈妈和周妈妈异口同声道。李妈妈虽然从侯爷的言语中感觉到了苗头,但也没想到这幺快。

“佩儿她...”周妈妈开口。

“以后就要称呼佩姨娘了。”方氏面无表情,语气爷无一丝波澜。

回到主院,周妈妈就按捺不住问道:“夫人,怎幺这幺突然,之前明明还...”

方氏将茶盏重重放回桌上,冷声道:“侯爷的心思,还真是难猜,罢了,姨娘便姨娘罢,一个不能生子的,以色侍人能有多长久。”

“是了,夫人根本不必介怀,即便是做了姨娘,妓子就是妓子,是不配有孕的。”周妈妈劝着,轻轻给方氏捶腿。

“嗯...”方氏闭眼假寐,吩咐道:“过去伺候的丫头好好挑挑,过于貌美机灵的不要。”

“是。夫人放心。”周氏答道。

佩儿迷迷糊糊睡了几日,等到再醒来,已是两个丫鬟在一边伺候着,一口一个“佩姨娘”,将佩儿吓得不轻。

还是李妈妈进来,同佩儿说了事情的始末,佩儿才喜极而泣。感叹自己终于熬出了头,能名正言顺做他的女人了,终于有了个名分。

又过了两日,身子完全好了,才在丫头的搀扶下搬去了葳蕤阁,院子虽比不得鸿儒阁大,但也是精致小院,好歹也是佩儿自己的院子了。

佩儿虽有些不适应,但还是静静坐在屋子里,看着一切陈设,一面感激侯爷待自己的好,一面期盼着侯爷的到来。

却这幺等了好些日子,连侯爷的身影都未见着。佩儿不禁想,还不如在鸿儒阁当个侍婢,好歹还能见到他。

正这幺想着,玫儿打了帘子,进来同佩儿说道:“姨娘看上去气色好多了,李大夫又来请脉了,奴婢伺候您换身衣裳罢。”大夫也算是外男,穿着太家常的衣服,多少有些有碍礼节。

“罢了,隔三差五就要见一次,就这身家常的衣裳就好了。你去请他进来罢。”佩儿冲玫儿笑了笑。

“嗳,奴婢这就去。”

不一会儿,玫儿就打了帘子,请李瑾言进来。李瑾言照旧坐着不言一语地查看脉象,冰冷的手指静静搭在佩儿纤细的手腕上,冰凉的感觉引得佩儿有些不自在,僵着身子不敢动只盯着一侧桌上摆放的瓜果。

玫儿出去沏茶良久没有回来,李瑾言静静开口:“之前那个药对你身子多少有些影响,不过调理的差不多了。”

佩儿悄悄红了脸,知道李瑾言说的是那个淫药,虽然李瑾言是个大夫,但到底是个男人,佩儿羞得都不敢擡头。

“多..多谢李大夫。”声音小如蚊哼。

“嗯。”李瑾言慢慢收拾东西,复又开口,“你身子偏寒,需得好好调理,不然以后于子嗣上也会艰难。”

佩儿听到这句话,原本羞涩的脸上,写满了失落。她知道自己这辈子恐怕都无法生孩子。

“只是艰难,好好调理,会有的。”李瑾言以为她担心自己的身子,不免开口劝道。

“谢谢李大夫。”佩儿涩涩开口。

“姨娘,侯爷来了。”玫儿欢喜地掀开帘子,李瑾言轻轻起身,走到一边去写药方。

佩儿在玫儿的搀扶下,起身,又一再寻问了自己装扮无碍,才出了屋自去迎接吴樾。

写着药方的李瑾言,擡头看了一眼佩儿的方向,低头继续写起了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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