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殿下离开长安前曾经嘱咐过的,无论传回来什么消息,都要镇定。”一名梅姓王府幕僚在旁安抚。
“事关父王安全,如何镇定?父王腿脚不便,若真是出什么意外……”如墨松开的拳又握紧,“现在派护卫去,还来得及么?”
“世子,殿下安全自有节度使及地方官负责,更何况,大殿下还在那里,想来是安全的。”
河东道、河内道是从前年秋开始遭了蝗灾,去年春又遭旱灾,加上去年冬又较往常寒冷,才开始有流民流窜至长安。
一开始的赈灾是由大殿下亲率户部官员一道前去的,赈灾粮也是从送往塞北的军粮里抠出来送过去的,这些都已经通过门下中书二省讨论,送陛下批示后才成行的队伍。大殿下是陛下长子,又是皇后亲出,虽未有定论,却也是板上定钉的太子人选。此次自行请命,前去赈灾,也是为了锻炼一番,表现一番。
后来大殿下从河东道传消息回来,说是刁民抢粮,节度使又不曾加以管制,暗示节度使有叛变之嫌。陛下才派了有领军经验的诚王殿下前去,毕竟那些节度使也曾和诚王殿下并肩作战,陛下也不愿意轻易怀疑一个封疆大吏。
诚王奉了旨意去河东河内坐镇赈灾一事,传回消息说,这两个地方的灾情比报上来的要严重得多,有些村落方圆百里,寸草不生,连树皮都被扒得精光,道边都有饿死之人,听闻地方官员上报,易子而食已经制止不了。
诚王应是没有料到这些的惨状,他这一行带去的赈灾粮并不算多,而两地的节度使坐握兵权,派人守着粮仓,也是情有可原,北有突厥虎视眈眈--冬日严寒受灾的可不止是关内之地,关外去年还遭了羊疫,听说惨状不输关内。怕是近日之内有攻城意图,不得不秣兵历马,作好备战准备。
“父王是个慈善的人,去面对这样的情况,心里肯定难受,府里的粮……户部没说再调粮吗?”如墨皱着眉,“庄将军去江南,没有消息?”
江南这几年连年大收,想要用粮,只能从江南调用,正好运河又修通,运起来也是方便。
“他的消息,自然是送到里面去的,陛下不说,谁也不知道,”说到这里,梅幕僚也是皱了皱眉,“既然到现在都没有确定的消息,想来江南之行不太顺当了。这几日御史在告钱侍郎的罪则,应该是宫里在给田氏施压了。”
“陛下的意图,我等不该去揣测,我现在只担心父王,我若是年长一些,能随父王一道去便好了。”
“世子孝心可嘉,只是……事关立储,世子能避则避。”
如墨叹了口气,“时辰不早了,各位先生先回去休息吧。”
他也觉近来事事受挫,父王身陷险境,他却不能去那里相助;用心照顾小满,她却不太领情;更有母亲要为他安排亲事,他因推阻,又害得母亲伤心了。满满要变成母亲满意的样子,要越快越好才行。他还是去同她谈一谈罢。
回到自己的院落里,红玉见他一躬身,“世子。”
“满满呢?”
“姑娘睡着了。”
她居然还睡得着?如墨略一挑眉,走到房中,床上没人,她睡在侧面书案旁,裹着毯子蜷在那里,在灯影下显得十分温顺。他走上前,推了推她,“我知道你没睡。”
“唔……其实我快睡着了……”她打起精神,坐了起来,“小公子,你终于忙好了。我好怕躺床上会睡着所以才在这里等你的,有些事情想和你聊聊。”
如墨盘腿坐在她旁边,微仰起下巴,“你说。”
居然拿鼻孔对她……她揉了揉眼睛,“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
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
“这些事我们谈过的吧?”如墨听完,不是很理解,“在我心里,你就是妻,你是庄先生的师妹,身份上也是配得来的……比起其他人,宫里那些贵人会更喜欢你。至于妾室什么的,有你在,我也不会有;即便宫里或者谁送人来,你是正妻,爱发卖就发卖,想送人就送人,谁敢说你第二句?”
“我只是……”她有些局促,没想到如墨也会说得这样直白,“不太喜欢这样的方式而已。”
“我们这段时间不是过得很好吗?你近来学习也十分刻苦,千字文一书已经习完,写的字也有些像样了,”他握着她的手,将它展开握住,“那些衣物,别说高门女子,便是个小富之家的女眷,也会这样穿,你身上穿的那些,在屋里练功穿穿尚可,出门确实不宜。”
她吸口气,“我只是还没想好,如墨,你逼得太紧了,慢慢来不好吗?”
他也想慢慢来的,回想在母亲那里受到的压力,他摇头,“我们已经很慢了。”他只是想要她站在自己这边,同自己一道努力罢了。怎么样也不想见到她的这副神情,带着犹豫,抗拒,伤心,又担心自己,百转千回,一个眼神就能令他心软。不,他并不想要她这样的眼神,他这些时日的期待,努力,抗争,并不是想要换这样的结果。
一股情绪闷在胸口,无从解脱。他将她拉到怀里,低头在她颈间咬了一口。
若是能吃下去就好了。
小满忍着疼,手指扶在他肩上,“小公子,我不是个好选择。你有个大家庭,府内府外有很多人要仰仗你,你要的主母不是我这样的……”
“你可以学。”
“我……”
“你明明是可以学的,千字文也就是十日之内学完的,你的算术也不差,我已经听过了,有些账不用算盘也能算,能主持好中馈就是好主母,我也不要求旁的。”
可是她,并不想在王府里过完一生啊。拥抱太紧,拥抱她的人感情太激烈,她甚至感到颈间大片的湿意。
如墨,诚王世子。诚王是当今陛下仅剩的同母兄弟,诚王世子是深受陛下宠爱的王室子弟。他本该轻松拥有一切,想要什么,自会有人双手奉上,不会有求不得这样的苦楚。
“是我不好,当初不该求着进王府的。”
第一最好不相见。
他双手按在她的肩上,“你起的因,必须要有果,事到如今,你退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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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2000+,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