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城的雪今年来得迟了些,风蓝擡头看了看天色,擡手挡住了将要飘落在暖炉上的雪花,紧了紧衣服,小步跑向了内院。
院子里自有人等候着,远远看着风蓝的身影,就撑了把伞去接,“蓝姐儿,你可算回来了,小姐都嘟哝了好多时了。” 风蓝捂了捂手中的暖炉,冻僵的脸没什幺表情,点点头,“你回头跟管事大爹说下,再去采办些燃材来。小姐那件皮裘也顺道叫人取来。”说话间一股子雾气飘出,小侍应了声,把风蓝送到回廊就转身赶去了库房。
“蓝姐儿,快!” 风蓝推门而入时听到段焉略显闷堵的声音不禁哑然,幸而雪不大,也不用更衣,她快步走到床边,将暖炉塞进床上那一大团拱起的被褥里,“小姐多大个人了,还这般怕冷,也不怕叫人笑话。”
被褥里传来一声满足的慰叹,段焉并未因风蓝的话发恼,自从她捡到这姑娘,两人感情发展甚好,打趣的话也常说,所以她非但不恼,还有心思逗趣,“你家小姐我的七寸就是怕个冷,风蓝姐姐可要怜惜则个。”
风蓝嗤了一声,拉了拉被子,“暖了就伸出头来,别把自己个儿闷坏了。” 看着仍旧在滚来滚去纠结的被单,诱惑到,“方才可是开始下雪了哟。” 段焉自小在南方长大,可稀罕看雪了。
可惜段焉不上当,她捂着暖炉缓解着右手手腕经年不去的疼痛,只有微微眨动的眼睛泄露了一丝不适,语气倒是还那样慵懒轻快,“我都来这儿三年余了蓝姐姐,这折寿的天儿,别说是下雪了,就是下黄金,我也不出去。”
拗不过她,又担心她给自己闷坏了,风蓝一时间不知作何办法,她晓得她的脾性,若是自己强行拽她出来,怕是虽然不至于被责罚,也会闹得不愉快,别看段焉平时好说话的样子,其实脾性是个顶差的,这样说也不确切… 大概是平时不发火的人,发起火来便更可怕吧。特别是那人走后,姑娘的性子越发差了。
好在风蓝去外间准备吃食后的一小阵,段焉自己就从被褥里探出头来了,真称得上是晨起美人早冬雪,段焉生得过分白,白得甚至有些虚弱,红润的樱唇突兀地印在过分冷清的脸上颇有种梅花初绽的感觉。
她轻轻呼出一口白气,恍惚间房门突得被打开,一个高大身影背光走来,脸瞧不真切,但段焉就是知道,这眼长哪儿了,这嘴长哪儿了,这眉毛是个什幺峰,这… 她不经轻笑了一声,“这觉睡得,怎幺臆症都要犯了。”
摇了摇头,眼前人影也散去了,风蓝正好捧着吃食从外间过来,看到段焉来不及收好的表情皱了皱眉,“小姐…”
“呀,快来快来,快让我瞧瞧今早有些什幺吃的!” 段焉没给风蓝开口的机会,说那些并没有什幺意义,道理她都明白,就算没这幺快放下,她总有这一大家子要养活,有燃材的钱要赚,也有…自己要完成的事情,哪里有资格纠结于其他。
早年颠沛的生活让段焉早餐的胃口很小,她只吃了半个包子,喝了碗豆浆就饱了,凤蓝给她理醒了衣服,交代了几句,待到皮裘取来,便放她出门了。
段焉临走时还不忘笑她一声管家婆,凤蓝插着腰红着脸啐了一口,真拿她没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