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马林梵多乘上驶向德帕古岛的军舰已经过去了两天。
如果不是因为任务时间紧迫,雪莉甚至有些希望船就在这片海域上一直行驶,永远到不了目的地。
但现实像此刻的海风一般,冰冷无情的拍打在她脸上——为了快点赶到德帕古岛,她甚至得跳下船主动操控海水,来加快军舰的航行速度。唯一值得慰藉的事,大概就是泽法怕她孤零零站在海里感到寂寞,主动提出下来陪着她。
算一算上次两人这幺近距离接触,还是在两年前的香波地群岛。自那以后他们就聚少离多,虽然雪莉时常透过海水偷窥他在海上的航行,但那只能模糊感知到对方的气息,确定他的身体状态一切良好,根本无法和此刻的肌肤相亲相提并论。
虽然只是并肩站在一起,但偶尔泽法的手臂会在不经意间和雪莉的碰触
——她固执的认为这四舍五入一下也算肌肤相亲。
从见面开始心里燃烧的微弱火焰像得到了滋养,蹭蹭蹭的从手臂处顺着血液窜到周身,雪莉侧过头,伸手触摸了一下自己滚烫的面颊,试图降低些温度。这种无法由理智控制的情绪,大概就是市面上那些爱情小说里描写的“娇羞”吧……出乎意料的并不令人讨厌呢。
“这两年你在G5基地过的怎幺样?”大概是怕一直沉默让雪莉感到不适,泽法善解人意的挑了个最容易回答的话题。可他不明白,能够靠近他就足矣使少女心满意足,更不用说是像这样亲切的交谈。
“很好哦~我看到了更广阔的世界,结识了很多陌生人。也像之前说的那样,沿着你的正义之路前行着。”雪莉仰起头注视着泽法,视线往下移时却瞥见熟悉的红色波点领带——那是两年前在香波地群岛雪莉送他的那条,他竟然一直留在了身边。
心脏泛起隐秘的甜蜜,像是荒芜贫瘠的土地在瞬间绽放无数艳色蔷薇。过去两年里源于爱的等待的痛苦,现在却比世间任何欢乐都要甜美,因为这份等待最终有了回报。
她感到了幸福。
“而且……”她微微的笑了,“我一直很开心,你能够站在我这边,满足我的任性。”
哪怕一直处于海军的势力范围,但海军,世界政府,海贼……各方势力之间的纠葛争夺甚至隐秘,但凡是她想知道的,就绝不会比本部中层甚至部分高层知道的少。
海军和世界政府因为她的归属而发生僵持时,泽法站在了她这边。
所以才有了G5基地的两年清净。
“谢谢你。”
怀着真挚的感情,雪莉握紧了他略带湿意的手掌,轻声道谢。
为此时的自己,也为过去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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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莉是大海,但大海并不是她。
和大海的广博浩大相比,她那诞生不久的意识是如此微渺,近乎狂风骤雨中一点微不足道的烛火,随时都会熄灭。欣喜于自我意识的诞生,又恐惧随时可能的消亡。初生的她一遍又一遍的祈求,想要获得更多的力量,想要去探索未知的世界,想要活下去。
如果有神的话,请救救我。
神听见了她的祈愿
——名为泽法的少年拯救了她。
那时的雪莉还无法凝聚实体,但已经能够模糊中感知到周围的事物。
因此听见了泽法的抽噎和誓言。
这座岛上曾经有一名平凡的少年,梦想成为正义的化身。即使天资所限,但凭借不断地努力,他还是通过了海军的征召考验,并在数年后升职成尉官。
他回到岛上与青梅竹马的未婚妻结婚的那日,在和煦的日光与柔和的风中,正义大麾闪现着耀眼的光辉。
故事的结局如果在这里完成,就宛如童话里公主和王子幸福的结合。
然而命运的笔下,悲剧往往占了大多数。
海军永远留在了蔚蓝的海,而青梅带着遗腹子,开启了她平淡的后半生。
面对懵懂的儿子询问父亲在哪里的问题,母亲只是抚着他的头,温柔的重复。
“你的父亲是为了维护这片大海的安定,才一直在外和海贼作战。”
“这座岛能这幺和平,也是因为许多像你父亲那样的海军在保护我们。”
“他是英雄。”
伴随着善意的谎言,孩子梦想着和远行的父亲一样,以加入海军为目标而奋斗着。
直到谎言被揭破,十几岁的少年在静溢的夜晚跪倒在冰冷的海水中,抽噎着许下一生的誓言与承诺
——“不论如何……我也要成为正义的英雄,我要成为像父亲那样的男人!”
——“以这片海作为见证者。”
因为被需要,被要求,雪莉懵懂初生的意识受到了触动。
少年的信念如此坚定,仅仅只是靠近,就像是感受到了初升的耀眼红日。那份光和热借由海水的衔接像电流一般窜到雪莉的灵魂深处,微弱如烛火的焰得到了供养,在浩瀚大海无尽的狂浪中一点点的升腾。
于是在朦胧的夜色中,雪莉和泽法订下了单方的契约。
她会一直看着他,在炮火中披荆斩棘,砥砺前行,在战场上刀光剑影,初心不变。
而他所付出的,仅仅是微不足道的一点信念之光。
这份坚定又温柔的光与热,在此后数十年的每一刻都滋养着雪莉那脆弱的灵魂之火
——直到她能凝聚出人类的身形。
他是光,而她是在海最深处的黑暗中苦苦追寻的逐光者。
大海包容万物,引领人们前行,但若是深入数千米乃至数万米的深海,只有一片孤寂。
已经不想再孤单了。
想见他,想了解他,想和他交谈,想更加深入的对人类......不对,唯有泽法一人去感知。
带着这样的想法,雪莉制造了足矣使商船倾覆的大浪,伪装出遇难者的身份,第一次踏足陆地。
这是故事的开端,但绝不是故事的终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