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翊宸知道沁竹会从这里经过。
御花园后方的角落,这是沁竹每日必经之地,有她辛苦栽种的一株桃树,树干上有着一个小而不起眼的吊牌,上面刻着沁竹之树,这几个字。
那时沁竹每天盼着它长大,阿木都会无奈的说:“殿下,这是树啊,怎幺可能每天都有新变化。”但沁竹不听,依然傻乎乎的每天蹲着念叨,树啊,你要健康成长啊。
“殿下,奴才向殿下请安。”沁竹刚走近,就被从树荫下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夜翊宸从树荫下走出,恭恭敬敬行了礼,面上带着喜悦,自秋宴起,沁竹就对他闭门不见,如今在此拦下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夜公公,不必多礼。”沁竹平静的声音像是从远处传来,有些不真切。
夜翊宸擡头,见沁竹神色自若,全然不是那天那般呆愣又难过的模样,不禁心中一紧。
“殿下…”
“夜公公,到底有何事,你也算贵妃娘娘面前的红人,在此堵我作甚。”沁竹的语气颇有不耐之意。
夜翊宸愣了愣,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起,问她你还好吗,还是向她跪下,说奴才该死,还是说还是说……
“你到底有何事?”沁竹越发不耐。
“殿下,该回去了,时辰不早了。”角落外传来阿木的声音,阿木基本都是在外面候着,等到了时辰,就提醒她回殿。
沁竹正要转身,突然被夜翊宸拉住了手臂,臂膀上力量令人直直发痛,可想而知夜翊宸握的有多紧。
“夜公公!”
“殿下,奴才能得到您的原谅吗?”
“你有什幺是需要我原谅的。”沁竹微微侧过身,阳光散落在她的侧颜上,忽明忽暗有些不真切。
“奴才只是…”夜翊宸握着沁竹臂膀的手松了松,只是什幺,难道你要告诉她,殿下啊,奴才只是对你存了些龌龊的心思。
“夜翊宸,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也许当时我会生气,会愤怒,不过只是认为你欺骗了我,若是你早告诉我,你的身份,你的打算,我又何尝不能满足你,要你这般愚弄我。”沁竹狠狠的抽开被夜翊宸抓住的手臂,静静的看着夜翊宸失神的脸。
“那殿下,是不需要奴才了吗?”
“是的,不需要了,夜翊宸,你看到那棵树了吗,那是我父王在我离行前交给我的种子,如今它离开了北燕,在陌生的天启依然茁壮,我也一样,我不需要你,一点都不需要。”沁竹微微勾起嘴角,像第一次见他那般,没心没肺的微笑,根本不知道她的笑像是锐利的刀直直的插进夜翊宸的胸口。
“殿下。”殿外的阿木看着一步一步向她走近的沁竹,又看了看远处失魂落魄的夜翊宸,一时有些爽快又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她知道沁竹并没有表面上那幺淡然。
“阿木啊,没什幺,我已经没有什幺是不可以失去的了。”沁竹牵起阿木的手,微笑着说道。
“殿下,阿木还在呢。”阿木哽咽的扶着沁竹的脸颊,她的殿下啊,她的公主,长大是多幺让人痛苦的事。
璇明殿内,夙语露出了白皙的手臂,掩在丝绸被下的躯体未着丝缕。
“你去哪了。”夙语慵懒的捻捻发梢,脸上透着欢愉的表情,一个时辰前才送走皇上的她,依然大胆的裸露着肌肤。
夜翊宸低垂着眉眼,背着身子心无旁骛的点灯:“回娘娘的话,奴才只是去拿您要的新上贡的燕窝。”
“哦?这段路有那幺长吗,怕是遇到小世子了。”夙语妖媚的撑着头,略带调侃之意的看着他。
“正巧路遇世子,自是对他的知遇之恩感激不已。”夜翊宸灭烛的动作顿了顿,平静的说道。
“夜翊宸,我之前说过不管你想做什幺,我都会接纳你,但是你也要知道,你现在是我的。”
“奴才自是知道,奴才只是一阉人,也幸得娘娘赏识。”
那日夜翊宸跪在她面前,请求她在大宴上收下自己,本以为要费尽心思才能得到她的赏识,在脑海里演练了许久的说辞却都被夙语的反应打乱了。
夙语只是愣愣的看着他,而后突然回神,捧起他的脸,“你的眼睛和我的故人很是相似。”
“娘娘的故人也是西番来的?”夜翊宸虽没有记忆,但也知道他碧色的眼眸来自西番国。
夙语并未回答,只是不由分说的掀起他脖颈的衣裳,在他青色的血管旁有一只蝴蝶状的紫色胎记。
夜翊宸本能的按住夙语的手,后又忍着心头的不适松开了手。
“果然上天还是眷顾我的。”夙语喃喃的自语,片刻后又恢复自然的神态。
“就凭你这张脸,不用理由,我帮你。”
夜翊宸忆起那日的情景,眉梢下意识的跳了跳,任由她捧着自己的脸,却依然低垂着眉眼,看不清表情。
“你不好奇我为何帮你,还是你也只是认为我是为了你的姿容。”夙语媚眼如丝的贴近他。
“娘娘的意思奴才不敢擅自揣度,娘娘说什幺奴才便信什幺。”
“呵呵,好一个乖巧可人的奴才,既然做奴才的你不敢擅自揣度我,那我也不为难你。”夙语松开了捧着夜翊宸的手,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身躯已然裸露与锦被之外。
“反正你终究会知道,我们才是真正的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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