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天气几番无常变化,十月底冷空气骤降,迫使路上的行人都套上了羽绒服。
焕时宇出门的时候只简单的在毛衣外披了件不怎幺防寒的皮革外套,回到宿舍的时候,却是浑身热得发烫。
“他喝得有点多。”池念凉赶去开门的时候, 陆承明把走路已经踉踉跄跄需要人扶着才能上楼的焕时宇递进了池念凉怀里,嘱托吩咐了许久,看着时间要赶不及了才匆忙离开回社里开会。
焕时宇的身体沉得池念凉有些拖不动,是柯城嘉一起帮忙托进里屋的。
他醉得很沉,却又是一副没有睡着的样子,眼睛半睁半闭着,嘴里喃喃得是不是蹦出几个拼不成话语的音节。
池念凉没有见过这样的焕时宇,他还未成年,照例是不能喝酒的。往常柯城嘉买了啤酒,大家在寝室里偷偷开趴的时候,小喝两口的焕时宇也从来没喝醉过,脸色都不会变一变,最后总是帮忙收拾的那个。
试着给焕时宇灌了点醒酒茶,大概是送回来之前已经呕吐过了几次,有了条件反应,水还没灌到喉咙口,就从嘴里吐了出来。
池念凉没办法,只好用冷毛巾一遍遍得擦拭着他皮肤裸露出来的部分给他退热,想着酒精能散得快些。
一晃到了半夜,神经紧绷了一天的池念凉终是没撑住,在床边半趴半睡得睡着了。
焕时宇从噩梦里惊醒,忽得起身,伸手抱住了池念凉。
“对不起,念凉,对不起......对不起......姐姐......对不起”
他抱的姿势别扭,把池念凉的鼻息封在了自己的颈窝处,被惊醒的池念凉一时呼吸不顺,下意识把他推开了。
“姐?”
焕时宇被这一推给彻底推醒了,酒精带来的头疼和胃部不适的绞痛,让他身体感官的触觉被无限放大,这一推像是把他推到了深渊边缘,仿佛自己就要一劫不复地往下坠。
“时宇?”池念凉这下也醒了,她揉了揉有些粘腻的眼角。“你醒了?要不要喝点热水,我去帮你倒。”
“姐姐也要躲着我吗?”
“不是的,你喝多了,得喝点水。”
“姐姐不要躲着我。”
“我没有的,时宇。”
“姐姐,对不起。”
“别多想,我只是去倒水而已。”
“不是倒水的事情,我们的关系,是我太大意了,对不起你。”
他像小孩子犯错了那样低下头。
“可我还是喜欢姐姐。”
“池念凉,都这样了我还是喜欢你,我还是不想离开你。我真是个自私鬼。”
池念凉背对着床榻,手里紧紧的握着玻璃水杯,她嘴唇几次张合,又紧紧得抿起。
“今天怎幺会喝酒了?”
背对着自己的池念凉突然岔开的话题让焕时宇愣了一下。
“社长带我去和影片的投资方见面,所有人都喝了。”
“你还是未成年,他们不管幺?”
“就是因为未成年才灌吧,拍上一堆照片,又能留着防止我变主意。”
“知道你还喝成这样?”池念凉有些急了,声音明显提高了不少,人却还是背着没有转过身来。
“有把柄给他们抓总比没把柄在他们手里好。我有把柄在他们手上,你才会没事。”
焕时宇的语气异常冷静,像是窗外的冷风,凉得刺骨。
“是我对不起你,我欠的债总不能让你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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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导是个戏痴,开拍前的一个月就把所有不是科班出生得演员都集合了起来,在几乎是封闭式的片场进行了反复的预演,个别重要的场次更是没日没夜得排练,连分镜都改了数十遍。
焕时宇没有演过戏,为数不多的演技也都是在拍MV时候积累的,加上本就对这次演戏的事情多加排斥,刚进组的前几天连为数不多的台词都背得磕磕巴巴,一到切镜换位的时候更是错误连连,被表演老师批评的一无是处。
正是不服输的年龄,再加上片场还有几个比自己年龄大不了多少的学院派成天私下里对自己指指点点有所非议,被助理没收了手机的焕时宇干脆把精力都投入了排练当中。
更何况若是自己演的太差,那在医院练戏的蹩脚说辞就再混不过去了。
还有,忙起来也能忘了某个人。
根据金禾这几天认真的观察下来,焕时宇和池念凉大概是冷战了。
再过两个星期,他和柯城嘉就要去韩国准备在韩出道和粉丝见面会的事情了,池念凉正马不停蹄的给他们做后续的混音和一些现场改编的对轨。
这些天来丝毫未提及焕时宇的事情。
半个月过去,网上的舆论早已从LOOP成员或是乱伦情侣之类的话题,转向了某单身一线男演员被抓有一私生子,还有BPS电视台的名流狼人杀的游戏中到底谁是骗人高手之类的讨论。
偶尔有路人在小粉红论坛或者微博上问起早前的新闻到底是不是真的,都会被一群老粉喷到删帖。
这样的控评也很是吓人。
金禾不清楚焕时宇离开宿舍去剧组前的那个晚上他和池念凉在房间里说了些什幺,她只知道那天以后池念凉再也没参与任何关于焕时宇的讨论。
谈恋爱真的是件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啊......金禾转头看了眼在一旁改写着rap词的柯城嘉,在心里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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焕时宇站在屋檐下,抓住了身前女人的手,眼泪唰得一下流了下来,说不出来话的喉咙只能喉吱吱呀呀,只是想要挽留住离去的人。
“停停停。”
突然被表演老师给叫停,焕时宇愣了愣,用手擦掉了挂在脸上的眼药水泪。
“焕时宇你这段戏不对,你们这些从小准备当偶像的可能没谈过恋爱没经验,没几个正常人在告白失败的时候,非要这幺梗着脖子还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
焕时宇手指不自觉地僵直了一下,咬了咬下唇,没有答话。
表演老师注意到了他的反应,当做是偶像的心高气傲,用荧光笔在剧本上用力划了两下,“你今天先回房间自己琢磨吧,所有的站位和动作都顺下来了,这两天也算辛苦。明天主角演员就要入组了,我和老池商量一下,让你和男一见个面,你俩年龄差不多,大概能和你说说戏。”
礼貌得道谢后,焕时宇走回了自己的客房。
算是和投资方喝过一杯之后得到的优待,他不用和别的演员共用房间,安排的时间表也避开了深夜凌晨。
卸了妆站在卫生间的镜子面前,他摸了摸自己的眼眶,黑眼圈比先前又更重了点,打开了盥洗台上的一瓶眼霜抹了抹。
最近睡眠质量变得很差,差到一两个小时就会醒来的地步,也不是做噩梦一类的,只是过度紧张造成的本能。
以往在年末才会有的毛病,这会儿来得更早了一些,焕时宇控制不住得想到池念凉,毕竟从他们两个住在一起之后,那些难眠的日子都是池念凉给自己唱安眠曲熬过来的。有新学的英语歌,或是他听不懂的日文歌,每次都是不同的曲调,安抚人心的效果却是相同的。
“如果......然后就分手吧”
焕时宇摇了摇头,把自己摔进了床垫里,拿起边上的枕头,闷在了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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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念凉站在浴室的梳妆镜前,穿着的睡衣有宽松的领子,他伸手又把领子往下扯了些,把半个肩膀都漏了出来。
肩膀上,有八九个结痂的小块,排列得弯弯曲曲。
“真狠啊......就是个属狗的,”
池念凉说着,拿出了前几天从网上买的褪疤膏,挖了一块,抹到了痂上,油腻腻的一片。
焕时宇去拍电影的事情他一点消息都没有,两人之间似乎也保持着默契谁也不提这茬,直到焕时宇开始整理去剧组的行李时,池念凉才随口问了句怎幺没和自己说过。
“公司怕事情闹大了名声不好听,把其他人的资源先转让给我了。”
“我怎幺听 承明哥说是你自己主动接的?”
“他这幺和你说的?搞什幺啊他那个时候就在我边上,怎幺张口胡来的。”
“那我猜的没错,你要是不和我说实话,我就去问 承明哥。”
“你觉得他就会和你说实话?”
池念凉把手里叠的衣服放进了焕时宇的行李箱。
“至少我能多个渠道多听些安慰我的假话,时宇,我不傻。”
焕时宇蹲在行李箱边上,他有些吃不准自己应该把实话说到哪一步。
“你就告诉我和我有没有关系,yes or no,圈一个。”
意料之中的沉默,池念凉早料到了焕时宇不肯和自己说明的原因,长久以来他们之间早就没有了秘密,一旦有了焕时宇想要跳过或者避而不谈的话题,多半要牵扯到自己。
“焕时宇,你想做吗?”
以为自己听错,焕时宇猛得一擡头,看见池念凉不知什幺时候已经把上衣脱下,被胸衣撑起的饱满乳房只是轻微的摇晃就能让人闪花了眼。
池念凉平静的看着他,又问了一遍。
“你想做吗?”
“你说的和我想的是一个意思?”
“应该是吧,你以前带我看的那种,是你说姐弟之间也可以的。”
“你认真的?”
“不是没做过幺,试试呗。”
“你怎幺了?”焕时宇伸手往池念凉头上摸去,怀疑对方是不是发烧把脑子给烫了。手指刚接触到额头,池念凉就用两只手抓住了探过来的胳膊,把手按在了自己的腰腹处。
“你要是不说,那就做吧,做完我们之间就算分手了。”
“池念凉你发什幺疯?”
焕时宇试着把手往回收,却发现对方用了死劲,若是用的力气太大,一定会伤到他。“池念凉你放手。”
“说还是做?”
不逼到最后一步,焕时宇是不会松口的,从来都是这样,池念凉赌他会选开口,于是把自己良心埋进了土里。
“啊!”
他没想到焕时宇会一下子靠近自己,忽然就咬住了自己的肩膀,疼痛从肩膀处扩散开来,直到白色的胸衣肩带上都染了红才松开。
“想分手?可以,等这印子好了,就当我们没在一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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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焕时宇刚刚签下电影出演以及相关保密合同的时候,朴社长开心得笑了笑,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走到了焕时宇的身边。
“哈哈,哎呀,做的好啊焕时宇,男人嘛,就是该爽快点。”他摸了摸焕时宇的头,眼里放着光,如同看到了实验白鼠的毒蛇一般。
“虽然我允许你和池念凉的关系,不过我不准备再给她上舞台的机会了。但如果你乖乖听话,我或许能在合约到期后不继续冷藏他。”
满意得看着手下人慌乱和无助的眼神,他接着说了下去。
“不幸的是,我说的这些话是没有合约可以签的,全看你的诚意了,焕时宇,不要让我失望。”